在十八大召开前夕，今日中国杂志社记者很荣幸地采访了西班牙驻中国大使欧亨尼奥·布雷戈拉特先生（Eugeni Bregolat）。

大使先生重点谈了中国发展的原因，认为农业改革、海外移民和政治阶层的变革是三个重要原因；接着大使先生又补充说，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是中国人的经营能力，很久以前中国就是一个贸易国家，这些基本就是中国今日发展的原因。在谈到目前中国面临的问题时，大使先生认为，中国正朝科技、教育和信息化这个方向迈进，这可以帮助中国避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在谈到中国和西班牙的关系时，大使先生称来华投资的西班牙企业已经从20年前的6家变成今天的超过600家，而西班牙也成为中国游客最喜欢的国家，中国和西班牙的关系将会更加密切。

从农业开始的改革是中国今日成就的基础

今日中国：大使先生，您认为中国经济强劲增长的原因是什么？

欧亨尼奥：在我的书《第二次中国革命》中，我罗列了16个理由。但我最想强调的是农业改革、海外移民和政治阶层的变革三个方面。

从农业开始的改革是中国今日成就的基础。中国8亿人口是农民。邓小平曾经说，“如果地还没有种完，农民们会继续一直工作到深夜一点”，事实的确如此，改革使人们的积极性像潮水一样被释放出来。

在改革开放政策实施后的头几年。一些思想保守的人对邓小平说，这太危险了，应该停下来。我们需要更多的公有企业，少一些私有化。邓对他们说，好啊，那么谁去跟8亿农民说，我们要收回他们的土地；或者，谁去跟厦门和温州的企业家们说，我们要拿走他们的公司？这将是一种背叛。

邓曾经阐述过前苏联的瓦解，并由此认为需要继续深化和加快改革的步伐。我真的很惊讶，邓，在他87岁的高龄，拥有如此清晰的思路和旺盛的精力来推动改革。邓的政策唤醒了中国，奠定了她今日耀眼的成就。

海外移民对邓小平的触动很大。他留意到，1945年的时候，新加坡还是一片沼泽，但到了上世纪90年代，变成了小瑞士。1949年台湾一贫如洗，但上世纪90年代也成为发达地区。邓心里想，如果只有大陆的中国人穷，那么这里到底怎么了？我们是一样的中国人啊！计划经济体制是卡在瓶颈的那块石头。在海外的中国人取得的经济成绩对邓来说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促使他决定，“好的，先生们，我们要做点儿什么！”

第三个重要因素是，邓最终改变了政治阶层的观点。与前苏联不同，戈尔巴乔夫在没有得到政治阶层认可的前提下就开始了政治改革，他启用国家主义者，放弃了共产党，但也因此以失败结束了一切。相反，邓很清楚，两个国家一样，放弃执政党就意味着放弃政治生命，能够主导改革的唯一工具就是执政党本身，所以，你一定要做到的就是让这些人改变思想。

邓做到了，所有人都接受了需要变革的想法。这一点和西班牙非常像，阿道夫·苏阿雷斯和胡安·卡洛斯一起说服了弗朗哥政治阶层，以近似“切腹”（自杀式）的方式放弃了以前的统治方式，通过了政治改革法。

中国人的经营能力超过日韩

今日中国：这三个国家当年的情况都是政治上山穷水尽，经济上困难重重啊。

欧亨尼奥: 前苏联和中国的经济难题更严重一些。西班牙的经济问题也很大，但还在其次，主要原因是弗朗哥制度阻碍西班牙进入欧洲经济共同体，而经济阶层希望进入。

关于中国的发展，我还想补充一点，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是中国人的经营能力。有一次，在加拿大，日本大使对我说，“真正的经济动物不是日本人也不是韩国人，而是中国人”。21世纪是一个经济的世纪。不久前在几个国家展开了一项问卷调查，调查的问题是“如果你有一百万，你会做什么？”大多数的中国人回答说，“开一家公司”。《清明上河图》非常好地展示了中国传统市场的样貌。从很久以前，中国就是一个贸易国家。我认为，这些基本就是中国今日发展的原因。

我曾经在印度尼西亚生活过。那里4%的人口是华人，在国家经济领域占有重要地位。这种情况在整个东南亚几乎一样，无论是泰国还是马来西亚。当然，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决定驱逐华人。华人更有效率，也更有做生意的天分。在中国大陆的境外投资中，香港和台湾的投资占到了一半以上。

中国正朝正确的方向迈进

今日中国：有人说，中国正在掉入中等收入陷阱，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欧亨尼奥：是的，的确有一些国家落入这样的陷阱。多数是拉美国家。其他的，像亚洲四小龙，除韩国外都是华人，没有掉进去。出路是科技、教育和信息化社会。中国正朝这个方向迈进。最近的一个五年计划正指向这个目标。

来华西班牙企业20年增长100倍

今日中国：在目前的形势下，您觉得中国和西班牙的经济关系会有怎样的演变呢？

欧亨尼奥：中国目前是世界经济的火车头，贡献了世界经济增长的三分之一。当我1991年来中国的时候，这里的西班牙公司不超过6家，而现在则不止600家。西班牙的大企业都已经来到中国了，这些跨国公司25年前还不存在呢。

现实和想象差别很大：我们不否认西班牙目前面对不少问题，但她其实拥有超出人们认知的经济能力，比如，西班牙获得了麦地那-麦加高速路的竞标，拥有Zara品牌，可替代能源的发展，汽车（西班牙是欧洲第二大汽车生产地，其汽车零部件产业占有重要地位）。西班牙和德国是欧洲唯一的两个在目前的国际形势下没有失去出口份额的国家，虽然欧元是这样坚挺。我们正在努力使西班牙中国两国间的交往继续增长，关系更加密切。

西班牙将会走出困境

今日中国：但是当别人谈起西班牙的时候却总是老生常谈，缺乏新意。

欧亨尼奥：是的，可以这么说。西班牙给人的印象就是旅游、餐饮、狂欢和弗拉门戈舞，是的，这是西班牙人的生活；但是西班牙人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印象和现实的差距不仅表现在经济和技术能力方面，在教育方面也一样。世界上最好的三个贸易学校在西班牙，其中一个创立了中欧国际工商学院（CEIBS）。西班牙并不是第一次身处困境，欧洲也一样。所以，如果认为欧洲已经完了，那是大错特错的。我们的确被打了一拳，但我们走出困境后会在欧洲的政治经济中占有更重要的地位。情况会有根本性的变化。

西班牙是中国旅游者最喜欢的国家

今日中国：工业、能源和旅游部长何塞·马努埃尔·索里亚曾经到中国来访问，和西班牙及中国的旅游行业的从业人员座谈。那么，西班牙采取了什么措施来挖掘中国的旅游潜力呢？

欧亨尼奥：去年我们接待了13万中国游客，今年至少会有15万。问题是缺少直飞的航班。每周只有国航（Air China）的四班飞机直飞西班牙。当然也需要进行旅游推介，我们正致力于此。中国的旅行社做的几份调查显示，西班牙是中国旅游者最喜欢的国家，因为他们在那里享受到的超过他们所期待的。另外，有60%的游客是曾经去过西班牙的，超过40%是至少去过十次的。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忠诚度。

现在，从上交申请材料到拿到签证只要10天，平均拒签率只有2%。最近的一次调查显示，西班牙是欧洲第二个获得签证最方便的国家。几年前，西班牙驻上海领事馆审批签证有些难，但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从9月25日起上海和广东也可以审批签证，这样签证方面就不存在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