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中国


回家过年


2013-02-25 09:39:27     作者: 王佳    字号: T|T    来源: 今日中国

                      

在我看来,儿时过年不过头点地,磕头拿钱了事,成年后回家过年却成了一个七日的折腾,接着一个七日的折腾……

过年不过头点地    

我的家在鸡西,黑龙江省东南部,与俄罗斯隔湖相望,是东北重要的产煤城市。市域内有汉、满、朝、回、蒙等23个民族,由于各民族风情迥异,那里的年也是五花八门,不过我家过的一直是汉族传统的北方年。

关于过年最早的记忆发生在1991年的冬季,那时满城尽唱《潇洒走一回》。天刚刚泛凉,就每日打听离过年还有多少天,然后掐算何时可以拿压岁钱买变形金刚,小人书;可以不计后果地不写作业;可以管够地喝荔枝汽水;可以放鞭炮;可以一天到晚地堆雪人打雪仗没人管;可以不睡觉……在孩子眼中,仿佛真正承载过年滋味的唯有给老人磕头拜年,拿红包,“仪式”进行完即获自由。拿上压岁钱直奔小卖铺,买大大泡泡糖、大米糖、三无的锅巴等一干美味孝敬自己的胃。等父母得空索要压岁钱时,已是零星毛票,举手要打,怕破了喜庆,也就草草了事不会深究。一次,我突发奇想把钱藏进鞋里,佯装已无,无意间成了最早的“小金库”。我想,中国男人的一些对付老婆的习惯大概是与生俱来的,藏钱绝技也是会无师自通的。 

过年的时候放鞭炮,噼里啪啦一通响就把“年”赶跑了。

那时过年是四世同堂一个不少,只记得除夕到了爷爷家已是人满为患,走廊过道都坐满远近亲戚,便一路低头拜年进屋,让叫什么叫什么,称谓太多,叫完也不记得。厨房里女人们忙活着包饺子、弄火锅子,挥舞的擀面杖比我都高,酸菜的味道浓郁扑鼻。那时的厨房油烟很大,处处油腻得很,但吃客却觉得很有感觉,现在家里做饭恨不得一边做一边擦拭,擦得苍蝇打滑,没有了烟火气息反倒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就仿佛年轻的男孩,白白净净惹人喜爱,却少了老男人的厚重感。屋里男人们抽烟聊天,乌烟瘴气的看不清人脸,以至于许多年后有亲戚来探亲时,问我是否记得逢年逗我说笑之趣事,我笑答:“雾里看花,记不得矣。” 

胡吃海塞那些年

那时的中国刚刚开始物质极大丰富,东北人喜欢将所有好吃的摆上年夜饭的桌子,以至于先上的凉菜都堆在了下面,赵本山有个小品讽刺大吃大喝,一桌子的菜堆砌一起,最上面一个“王八扯蛋”,许多中原地区的同学不能理解,认为是艺术加工。我想如果你曾经在东北生活过,就会明白这一幕的确是对 “奔小康”那段岁月的真实写照,也一定记得那些一成不变的醋溜土豆丝、双汇火腿肠、鱼香肝尖、锅包肉的岁月。孩子们抱着汽水瓶,在大人夹缝中吃食,椅子都是从邻居家凑的,但是货真价实沉得很,在水泥地上蹭一下滋滋作响。

那时的中国刚刚开始物质极大丰富,东北人喜欢将所有好吃的摆上年夜饭的桌子。

奶奶在厨房门口大叫一声:“该吃饭了,快溜地放炮”。几个大人穿上绿色军大衣,装酷般地点上烟,竖起衣领晃悠到院子里,炮竹铺倒了,弄得了,小眼睛一眯猛吸一口烟,点着了火星子四溅还要装着沉着冷静,慢慢地移开,于是乎噼里啪啦一通响就把“年”赶跑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坐等春晚了。盼得我两眼放光,正那一刹那,鞭炮齐鸣,根本不能听见电视声响,气得我直跺脚。不过实在喜欢那时年夜饭的气氛,全家老小围坐圆桌,又暖和又热闹,正中摆着个火锅,里面只有嚼不烂的一点羊肉,酸菜,和一个不知死了多久的螃蟹,却也吃得舔嘴咂舌,齐夸党的领导。

路越走越远,人越走越少

迁居中原后就不见那样的年了。偶尔和父母回家,也是来去匆匆。90年代末,中国人适应了迁徙,适应了独生子女,也适应了孤单,大家庭似的过年越来越少了。家里人各奔东西,有些已经不过年改过圣诞节了。我依旧想念那些年,那些简单如初的日子,即使记忆已经如此模糊。

离家多年,总还是要回去看看。记得2002年冬天,和父母回老家过年。那是一生中第一次经历春运“洗礼”。买票时过于乐观了,三个人拿一张卧铺就想当然地上了“贼船”。都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后来才知道没坐比没钱更惨!

人牙疼时都会感觉很无助,因为无处可躲,非要熬过去才行。春运也如此!行李架上,椅子底下,都是人!行李是断然不能扛上肩膀的,巴掌大的地方立马被各种脚站满,再无法放回原处。看着车上、车下挣扎着盼望回家的人,虽然经历着早已预料的难熬,但脸上始终洋溢幸福。你会觉得希望的可贵,像女人生产,过程虽难熬,但脸上洋溢的幸福表情是不经历的人所不能体会的。去我的老家是没有直达车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到了哈尔滨,已是深夜,父亲把母亲和我安排在候车室,去买转乘到鸡西的车票。我裹着大棉衣看着候车室里睡觉的、吃饭的、往来忙碌的人们,有些人可能除夕过后才能买到回家的票,但他们依然对回家过年趋之若鹜,好像不回家过个年,这一年的忙碌就白瞎了似的。

最终还是上去了车,不过是没有票的,父亲塞给乘务员些钱,找了个能透过气的地方休息,一家人这才松了口气。每个社会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有的人遵守了才能生存,有的人不遵守才能生存。多年后我去西北过年,如法炮制的给乘务员塞钱,想找个卧铺车厢的好座位,结果被两个乘警架着,扔进了硬座区。每次在北京坐公交车,我就想起回家过年上火车的情景,按次序排队的人是断然无法挤上车的。

那一次后再没回去过年,离家越来越远,过年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他乡团圆年,酒肉穿肠过

这些年的春节就显得平淡无奇了。电视节目太多,笑点越来越高,泛娱乐化充斥视线,春晚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当年的孩童都已长大,聚到一起也不能如儿时般玩耍。他们的孩子也不用面对那么多称谓的亲戚而无所适从了,iPad的吸引力早就取代了小人书,大一点的孩子也都沉默不语,只是不住地微信、短信了。红包越来越大,但是能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儿时过年,大人们串亲戚喜欢送礼物,主要原因是送礼物比送钞票省钱;现在人喜欢送钞票,因为送钞票比送礼物省事。于是过年也是能省事就省事,不会乐在“麻烦”之中了。

在线订阅

在线试读 杂志订阅

今日中国 2013-12

中国改革进入深水区,2013年11月召开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对中国全面深化改革做出了总体部署,明确提出到2020年改革要取得决定性成果,形成更加成熟定型的制度体系。

微博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