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马英九的亲信赖素如涉贪被收押，在岛内引起很大政治震撼，对执政困难重重的马当局更是沉重一击。笔者不问赖素如案件本身的可能发展与政治影响，而是在思考为何号称台湾又一个奇迹的“民主政治”，阻止不了台湾政治人物的索贿受贿与贪污腐败？为何贪污腐败与台湾政治民主化发展进程呈现正相关关系？

在战后60多年台湾政治发展历史中，威权时代的蒋经国执政被认为是最亲民与较廉政的时期，也一直获得台湾民众的怀念。李登辉执政后期，台湾开始了民主化进程，而且发展十分迅速，新闻自由，言论自由，西方式的多党政治与民主政治逐步确立。不幸的是，台湾的“黑金政治”正是始于李登辉执政后期民主化发展时期。尽管“黑金结盟”让李登辉领导的国民党在选举中一时获胜，但也留下恶名与污点，引起民众强烈不满。最终被打着“反黑金”、“要清廉”旗号的民进党政治新星陈水扁，在2000年大选中获胜，推翻了被视为腐败与“黑金政治”的国民党。陈水扁领导民进党上台执政，实现了台湾政权和平轮替，是台湾政治史上的一件大事，受到全球关注，尤其是西方国家的高度肯定。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陈水扁执政后，没有建立更为清廉的政治，反而走向民主政治的反面，个人独权专政，而且产生新的腐败，执政团队接连发生贪污受贿案件，甚至陈水扁整个家族也涉及多起大案要案，终于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以反腐为核心的“红衫军运动”，差点将腐败的陈水扁政权推翻。陈水扁下台后，包括陈水扁在内的许多高官被审查、被收押、被送进牢狱。可见，民主政治并不是防止腐败的灵丹妙药。

形象清新、以廉洁自律闻名的马英九代表国民党在2008年台湾大选中获胜。这次选举胜利被视为是清廉战胜腐败的胜利，即若不是陈水扁执政腐败如此严重，国民党不一定能够获胜。有前车之鉴，马英九上台之后，将清廉作为用人与执政的第一要务，甚至公开表示用人“清廉比能力更重要”，足见马英九对政治人物个人操守与品德的重视程度。但不论马英九如何以身作则，不论如何强调清廉自律，还是未能阻止执政团队与党员干部的腐败、贪污受贿案件的发生，近年间更是接连发生多起执政者内部索贿受贿的大案要案。先有马英九重点培养的国民党中生代政治领袖人物、前“总统府”秘书长林益世卷入索贿受贿大案入狱，后有国民党籍南投县长李朝卿因索贿案被检方起诉，如今又有马英九特别信任的台北市议员、党主席办公室主任与文传会副主委赖素如受贿案，重创马英九清廉执政形象。尽管马英九非常沉痛与沉重地接连向社会道歉，但已难以挽回对国民党与马英九的巨大负面影响，不仅加大马英九争取党主席连任的争议与未来施政困难，而且可能冲击接下来的“七合一选举”甚至国民党的未来发展。

其实，台湾民主政治发展的诡异之处，也是台湾民主政治与贪污腐败恶性循环的根源所在。民主政治就是选举政治，选举政治就是金钱政治。任何选举，都需要庞大的金钱支持，没有足够的金钱，是不可能赢得选举与取得权利的，这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选举也是如此。有金钱关系的存在，就是利益关系的存在，就必然埋下政商勾结与腐败的种子。商人用钱投资政治人物，当然需要经济回报的。一种回报是政治、经济安全的回报，既能从执政党或政治人物那里获利，也不让在野党抓他们经商的辫子与找茬。另一种回报是花钱支持政治人物，为了日后在工程承包、项目争取上得到政治人物的暗中支持与协助，获取更多的经济利益。正是选举中的金权交易，成为台湾政坛索贿、受贿等腐败案件不断爆发的根源，事实上许多政治人物弊案也多与各种工程或开发项目相关，赖素如案就是台北市“双子星双开案”。同时，台湾还存在特别的选举文化，候选人有自己的“庄脚”，有“大庄脚”与“小庄脚”，他们共同构成利益共同体，必然滋生腐败。

为了避免金权交易与防止腐败，将政治捐款透明化，台湾也建立了政治人物的财产申报制度与合法的政治献金制度，但政治献金与商人投资政治人物的政治佣金很难区分，成为滋生腐败的另一根源。这也是为何每一弊案发生后涉案者均以政治献金为借口企图回避索贿受贿的理由所在。

由此发现，台湾特殊选举文化下的民主政治与激烈的权力争夺，不仅不能杜绝索贿受贿等贪污腐败案件的发生，反而为产生索贿、受贿等腐败提供了新的土壤，让类似弊案不断发生。

王建民

中国社会科学院台湾研究所研究员

北京联合大学台湾研究院客座教授

中国改革开放论坛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