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如此之短,若因某次意外离开世界,却什么都没有留下,该多么遗憾。”刘颖想要留下点什么。
他笑着说,其实自己幼时玩1500度的眼镜,就已经有了“推拉摇移”的概念。如今拿起DV,刘颖得把脸贴到取景器上,然后通过自己特有的“耳目并用”的方式拍摄——静态物体看轮廓,动态物体找色差,最重要的是,凭借声音紧跟物体的方位变动。
刘颖从小爱钻研,迷上一件事以后能沉浸其中,一盒火柴都能玩一下午。比起听《365夜故事》,他更喜欢爸爸买给弟弟的无线电玩具,常常把它们拆开再装上。前不久他刚给楼上楼下17家邻居帮忙装过机顶盒。
他自然把这种钻研用到拍DV上。他自制摇臂俯拍母亲在公园里跳舞的情景:先把摄影机架在自行车上,再在三脚架上绑上盲杖,并在自行车上装一个可以活动的装置。他和两个朋友,一人推,一人摇,一人看显示器。视频出来后,有人问刘颖的母亲:“你们这个花不少钱拍的吧?”
拍完得给DV加上字幕以及刻成光盘。刘颖把脸凑到离电脑只有不到5公分的距离,自学了盲人电脑教程。紧接着,他又开始摸索电脑教程里没有的视频制作。 “这是名副其实的‘瞎编’。”他自嘲。
半年之后,他已经能够较为熟练地编辑视频。2006年,他小试牛刀做了一个很短的公益广告,反映了北京各种设施给盲人带来的便利。
快乐和迷茫
2007年8月,北京奥运倒计时1周年。刘颖萌生了为此拍一个片子的想法。
之后一年,他在通州、大兴、石景山的奥运场馆以及鸟巢,用DV拍出了40多盘带子,并进行了后期制作。在这个片子里,他最得意的是对国家轮椅篮球队训练场景的拍摄。他完全靠着耳朵听着篮球弹地的声音方位,捕捉球和队员们的运动,一气呵成而又准确地拍下了他们运球、传球、配合到篮下然后投篮命中的过程。
2008年7月,这个长达43分钟、被命名为《同一个梦想,同一片蓝天》的纪录片终于完成了,其中每一个镜头都由刘颖自己拍摄。
这令他迅速地被媒体所关注,刘颖被称为“国内首个盲人DV师”。一时间,刘颖发现登门的记者络绎不绝,多到他没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很矛盾,既享受和欣喜于这种成功后的被关注,但内心似乎又不喜欢这种生活。“我像一个刚玩五子棋的人,每天都在堵,都在接受不同的采访。”但是他爱惜自己从默默无闻到被众人瞩目的不易,不敢拒绝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
随着奥运的结束,这种生活也接近尾声。登门的媒体越来越少,少到令他开始有些失落:“怎么一下又都没有了?”不过他很快又释然了:这种生活原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盲人们的世界
有一个失明的男孩告诉刘颖:“你知道我多么羡慕你有零点零几的视力吗?你拍DV,是在替我们看世界啊。”
刘颖深受感动:“假如给我3天光明,我会好好地看一看我拍的片子,那样我简直太幸福了。其实每一个健全的人,你们也是在替我看世界,所以要爱惜你们的眼睛。”
2010年初冬,刘颖找来盲人朋友,自编自导自拍了一个贺岁DV短片《按摩店的故事之我要上春晚》。“其实这个片子反映的就是盲人群体的心态。”刘颖说。
刘颖认为,在他认识的盲人里,至少一半具备想象力和艺术方面的天赋。可是作为弱势群体,他们往往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十分保守。很多人满足于做非常辛苦的按摩师,以换取每个月两到三千的固定收入,不敢尝试其他的事。
“社会能不能不要一提到盲人,就想到捏腰敲背的按摩以及地下通道里卖唱的人?我能力很有限,但我很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大家知道,盲人还可以做很多事情,甚至创造奇迹。”刘颖说。
刘颖感激父亲对自己的早期教育,让他没有在怜悯里成长为一个降低自我要求的人,也让他在面对困难时保持一种近乎童真般的乐观。他说,他想写一本回忆父亲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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