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语堂82年的人生历程中,这10年浓缩了他一生最为美好愉悦的时光。比起在海外漂泊游荡的那些时日,“倦鸟归林”的林语堂显然对这里的一切更为适应。在故居的饮食起居中,首当其冲的食物便甚合讲究生活情趣的林语堂之口味。林语堂最喜用晨起刚从阳明山砍下的笋尖烹煮鲜汤,在他看来,这堪称人间的至尊美味。此外,这里的起居作息似乎也更贴近他崇尚的晨饮朝露、夜邀明月、行廉志洁的返璞归真的生活。
而对于此处的居所,林语堂从不吝惜自己的颂扬笔墨,更不掩饰对它的珍爱之情。他用温婉的笔调概括这处令自己无限愉悦的宅邸是--“宅中有园,园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有天,天上有月”。真真令他“不亦快哉﹗”
学贯中西
这个令林语堂“甚为快哉”的故居并不大,但故居里到处都彰显着主人独特的个性,清丽脱俗,情趣盎然,全然不可逾越与复制。不仅如此,林语堂故居里面的陈设布局也极尽精致纤巧,件件庄庄摆设都耐人寻味。斯是陋室,惟“他”德馨。
走进林语堂故居,依次可见书房、卧室、餐厅、客厅及特展区等。潇洒不羁的林语堂将居室命名为“有不为斋”,似有依循道家的无为而治之意,师法自然,绝不忸怩作态,虽然他一直也深受儒家“有为”的思想影响。可以说,林语堂就是这样一对矛盾的统一体,在生活中他常以 “有为”为准则,但也多有“不为”之事。有时,他更愿意放浪形骸,飘忽散淡。
书房是林语堂的挚爱。对于居所,林语堂并无甚奢望,只求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书房,置身其间可安心读书写作。对于读书,他崇尚“在暮春之夕,与爱人携手同行,共到野外读离骚经;或在风雪之夜,靠炉围坐,佳茗一壶,淡巴菰一盒,哲学经济诗文,史籍十数本狼籍横陈于沙发之上,然后随意所之,取而读之,这才得了读书的兴味”。
国学大师钱穆亲笔题写的“林语堂先生之墓”
在林语堂的书房里逡巡流连,可体味到他始终奉行的著书立人禀赋,这也正暗合了他所说过的--我始终没有写过一行讨好权贵或博得他们欢心的文字。林语堂应是在他所处时代的大家,如鲁迅和胡适等之外的另一种人生选择。他独辟出一条生趣盎然、美仑美奂的艺术蹊径,是时代的另类。在林语堂身上,丝毫寻不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梦魇般的沉重,相反,却能体味到皈依生命本身的那种鲜活灵动。
在故居里,时常能听到老师带领学生读林语堂的英文小说《京华烟云》的朗朗书声。《京华烟云》堪称是林语堂的集大成之作。1939年,“中文好到无法翻成英文,英文好到无法翻成中文”的林语堂以纯熟精到的英文写就《京华烟云》。它是林语堂的小说“处女作”,共有70万字,全书描写了近代中国的时事变迁,1975年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作品。
主人原来的餐厅及客厅,如今已成可供三两好友雅集闲叙之地。他们或泡一壶清茶,或点几杯咖啡,然后再尝试下这里独到的厦门蒸鱼排、无锡排骨肉和蜂蜜芥末烤鸡腿。如果愿意,他们还可乘兴一卷在手,琅琅宣读,高谈阔论。而客厅的另一侧则辟为阅览室,明晃晃的玻璃书柜里充斥着二千余册典藏著作,琳琅满目,蔚为大观。与之毗邻的文物陈列室中,还展示着林语堂的手稿、文具、条幅、小摆设等,弥足珍贵。
推开木门漫步到客厅延伸至外的阳台,林语堂故居的又一处点睛之笔清晰可见。这里宽阔平展,视野怡人。林语堂生前最喜坐在露台桌边的藤椅上,口衔烟斗,凭海临风,极目远眺。而与他形影不离的小小烟斗又恰能激发他的创作灵感,带给他许多神思。
据说,每当黄昏降临、工作告一段落时,林语堂总爱在露台上凝望着火红的夕阳缓缓沉入观音山谷底,而远处波光缭绕的淡水河若隐若现,显得神秘莫测。渐渐地,远山也慢慢沉入迷蒙的夜色,和暗夜的天空融为一体。蓦然间,远方的北投区天母市区华灯初上冲破暗夜,星星点点,熠熠闪烁。此时,林语堂可以任由思绪荡漾浮想联翩,同时又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只感到表里澄澈,宠辱皆忘,飘飘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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