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中国:别的琴家弹过说琴的声音不好,是因为弹得时间不够长吗?
李祥霆:琴的声音取决于三个方面,首先是琴本身好不好,其次是弹琴的方法,最后是弹琴人的功夫和修养。三者缺一不可。
今日中国:您15岁的时候曾经按着古代小说的描写自己做了张琴,后来您又做过古琴吗?
李祥霆:没有。我有了真正的琴,就不用再做古琴了,没有这个需要。1995年之前,我都是用一张宋代的琴,1995年后,我就一直弹四川音乐学院的曾成伟先生做的琴了。我认为,他做的琴的声音超过了多数的古代良琴。
今日中国:这张琴的价格是多少?
李祥霆:3万。
我是三合派
今日中国:您如何评价您的前辈和后辈,如何评价自己?
李祥霆:从最优秀的琴家来说,他们都是并列的,他们没有高低之差,但在艺术个性上却是截然不同的。后来再出现一些特别杰出的人物,只是增加了优秀琴家的数量,都不是艺术上的超越。
我不能为自己下判断。但我在某些方面,往前走了几步。有些人问我属于哪一派?我说,我是三合派,就是指查阜西、吴景略、管平湖三位前辈大师结合起来的三合。比如《广陵散》我是用管先生的形,吴先生的神;《梅花三弄》用查老的形,吴先生的神;而《潇湘水云》则融合了查老和吴先生的形和神。
今日中国:有评价认为您的演奏风格是比较激昂,比较“北方”。
李祥霆:不是我的风格“北方”,有些曲目例如琵琶曲《十面埋伏》,南方人也得那么弹。难道南方人就可以弹得“软”一点?不是我激昂,如果因为是南方人弹《广陵散》就不激昂,那也不对。
今日中国:您如何定义自己的风格呢?
李祥霆:真诚,即忠于作品;鲜明,即充分的展示。其实,任何人任何作品都应该如此要求,好像又不能算是个人的风格。
今日中国:您是否已经达到了不需要练琴的境界了?
李祥霆:器乐是一种技术性很强的艺术,我认为像我们这种以此为职业的人,每天应该至少保证练琴两个小时。我现在太忙,经常做不到,但还是经常练。有人自夸不练琴,好像高手就不用再练琴了,那是骗人的。
今日中国:您做的命题即兴演奏、即兴吟唱是传统古琴人的交流方式,还是您为传播古琴做的努力?
李祥霆:从记载看,汉代以后即兴演奏很少。在古代也没有他人命题式的,都是演奏者根据自己的感受即兴弹奏,而即兴吟唱这种方式古代更是没有的,但我演奏的风格和形势还是从古代传统出发的。
今日中国:古人弹琴有很多仪式,您也遵循这些仪式吗?
李祥霆:那是一种历史。有些古代文人把古琴神圣化了,一旦如此,就会有一些仪式。把古琴作为一种艺术,就不需要这样的仪式了。我对弹琴的环境的唯一要求就是要拢音,不要把声音都散掉了。至于环境好坏比如装潢、摆设都不重要,一旦开始弹琴,我就感觉不到这些东西了。
古琴高而可攀,深而可测
今日中国:传播古琴艺术最紧迫需要做的是什么?
李祥霆:现在,没有紧迫感了。有媒体报道说我认为古琴不需要抢救,其实我的观点是“古琴艺术现在已经不需要抢救了”,因为已经过了危险期。古琴艺术被下病危通知单的年代应该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和五六十年代。
目前需要的是正确地传播古琴。现在有些人还没有正规和严格地学习古琴,有的是向不是很正规的老师学习古琴不久,就开始教授古琴了。有些人故意把古琴往深里,往神秘里说。因此关于古琴,我还有一个提法,就是古琴艺术是具有很强的文学性、历史性、哲理性的音乐艺术,它高而可攀,深而可测,神圣而可解。
今日中国:您认为古琴艺术是有可能突破上流社会和高级知识分子的范围,由小众走向大众吗?
李祥霆:这不是有可能,而是已经突破了。不是说它本身变了,而是社会发展了。前几年有人还认为,古琴不应该什么人都弹,古琴活动也不应该什么人都参加。还有人认为,古琴不能演出和教学,只能弹给自己。但如果只用于小范围和自娱自乐,要不了很久古琴不就灭绝了吗?古人也没有这样说过啊。宣扬这些观点只能是奇货可居,欺世盗名。
今日中国:古琴界似乎是一个充满纷争的圈子。
李祥霆:如果大家都凭良心说话,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纷争了。
今日中国:关于古琴传播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李祥霆:很长时间以来,我就不做计划了:因为我做计划也没用。七八十年代,我有过一些计划,比如出唱片,开个人音乐会,却一个都实现不了。而后来我什么都不想了,却做成了不少事,出了不少唱片。我发现,凡是我想做的,都成不了,凡是我做的,都不是我事先想的。所以,我就什么都不想了,只要保持自己的健康和事业的良好状态就行了。一旦有传播古琴的活动,我好能够正确地展示。
我今年整70岁,我的不少学生和我的孩子都说要搞活动庆祝,我说不要搞,只是分别和家人、学生一起吃了顿饭,这就可以了。
今日中国:今年的画展应该是很好的一份生日礼物了。
李祥霆:很有可能。最近,一位曾经获得过格莱美奖的录音师给我录制了一个专辑。今年我还必须完成一本古琴总体研究的书,它是教育部的科研计划项目,2003年就立项了,但是因为我太忙了,一直没最终完成,这些也算是生日礼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