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非洲,好像我们都能说得出自己知道的一点点,却又好像根本说不出到底非洲是怎样的,很多有关非洲的记忆碎片拼接出来的经常是一个矛盾又神秘的非洲。我和很多没去过非洲的人一样,除了《动物世界》里的茫茫草原和每天在那里上演的有关“奔跑”的故事,我还记得梅丽尔·斯特里普主演的那部《走出非洲》,还有那首《BECAUSE I LOVE YOU》。最近听一位专家朋友说,中国的电视剧《媳妇的美好时代》在非洲用当地语言播出时,每天晚上吸引无数居民守候电视机旁,竟使万人空巷。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喜欢这部电视剧,原来在东部非洲,他们的婆媳关系跟我们中国颇为相似。
确实,我们对那个面积是中国的三倍,拥有世界上最大沙漠、最长裂谷、最长河流的大陆,了解得太少了。除了旅游摄影杂志和百科全书上的非洲,我们平常视域里的非洲,不能不说很大程度上是媒体中的非洲。
新华社驻非洲记者桂涛的《是非洲》尝试着拨开迷雾,讲述很多我们不知道的非洲。书中以世人对非洲固有的印象——“偏见、危险、贫穷、懒惰、疾病、婚姻、饮食、战争”等22个关键词展开,用自己实地探访的经历和理性的判断来告诉读者一个他所看到的非洲。尽管作者声明,这绝不是非洲的全部,但读者放下此书时,会对很多似是而非的偏见豁然开朗。
比如,身边的朋友从肯尼亚旅游回来,他可能告诉你,他去了非洲。其实,很多人都把整个非洲当成了一个国家,而事实却是,在非洲的任何一个国家,出了首都,就几乎是另一个世界。游客们通常被机场大巴直接送到了“洲际”或“希尔顿”,然后就是去看狮子,看大裂谷,再然后是买乌木雕等纪念品,而他们不感兴趣的是,距内罗毕市中心仅5分钟的车程,就到了那个肯尼亚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非洲最大的贫民窟——基贝拉。在这样的贫民窟里,居住着60%的内罗毕人。从高楼林立、白领匆匆的繁华闹市到地狱般的基贝拉,仅仅5分钟,却穿越了两个世界。
为什么在非洲,迟到两个小时却被看做是准时?说起来有点好笑,因为非洲人根深蒂固的观念是“在非洲,没什么是急事儿!”尼日利亚的一则谚语更是有趣:“拖延不碍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好。”作者在书的附录部分解释了书中出现的一些专有名词,其中“非洲时间”(African Time)就是世人讽刺非洲人不守时的一种说法。由此,我们也似乎明白了,当“非洲时间”遭遇“中国速度”时,多少错位和无奈也就随之而来了。
中国和非洲的“兄弟交情”已有半个多世纪了,新中国对非洲的援助始于20世纪50年代,“穷帮穷”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到了20世纪70年代初,中国对非洲国家的援助占中国对外援助总额的三分之二,最高时达到85%。新世纪以来,非洲三分之二的新基础设施建设资金来自中国。中国在非洲援建了很多“中国路”,很受非洲国家和非洲人的认可,比如,在埃塞俄比亚首都的一座中国援建的高架桥,已经成为许多新人拍摄婚纱照的必选场景。
但善举并不一定得到感谢,中国曾对马拉维援建的议会大楼就招致了质疑。面对“你们中国送我们免费大楼是何居心”这样的论调,如果我们对很多非洲人信奉基督教有所了解,也许就会明白“没有免费的午餐”对于无偿援助意味着什么。有些非洲人坚信,外国援助非洲就是在“赎罪”,不论是赎前世殖民的罪,还是赎今生从非洲夺取各种资源的罪。也有非洲人认为,捐款和援助都是上帝的意愿,他们应该感谢的是上帝。中国不是一直都称呼非洲是“兄弟”吗?在中国,“兄弟”是“好朋友”,要知道,对一个非洲人而言,“兄弟”就是“家人”。他们自然会觉得,既然我们是一家人,那你帮助我就是应该的,跟“老大哥”还有什么客气的!
可能很多人与作者一样,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非洲人不吃巧克力,因为他们担心咬到自己的手指。现在,对于非洲人的黑皮肤我们已经司空见惯,也知晓很多他们祖辈时代的奴隶贸易,甚至对黑皮肤美女冠以“黑珍珠美人”的雅号,也许我们会以为,黑的肤色所带来的卑微感已经渐渐淡去,但是《是非洲》里说到了西非地区常见的一种白色的木雕面具,正是反映了黑人“以白为美”的审美观和对拥有“白皮肤”的向往。在他们看来,白色是上帝才拥有的肤色。加纳的一个同事告诉作者,一次一个加纳高官喝多了,居然使劲用餐刀刮自己的皮肤,一边刮还一边问他:“你说,上帝为什么这么不公平,给了我们这么丑陋的黑皮肤?”在这个喝醉的高官心里,我们看到了深藏着的黑色肌肤的自卑感。
《是非洲》没有像其他有关非洲的读本那样,去描写体育明星、政客和海盗,但它让我们知道,对非洲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不了解——不了解为了一份工作而单程步行两个小时的人们;不了解挺着大肚子吃当地一种粘土的“食土者”孕妇;不了解有着特殊境况和遭遇的“白皮肤的黑人”;不了解很多独自抚养孩子的年轻单亲妈妈,甚至有一些单亲问题是因为个别不负责任的中国工人造成的……非洲到底什么样?《是非洲》一定不是全部,但它的确告诉我们,这里是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