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中国


马原:人生苦短,我不做沙里淘金的事


2014-01-08 14:37:11     作者: 木叶    字号: T|T    来源:

有鬼有神的一定也会有趣——此语出现在《牛鬼蛇神》的尾声。

这部小说,距离马原搁笔约20年,距离他宣称“小说已死”11年。书的封底有不少赞誉,但坊间和网上批评也不少,甚至难听。马原说,终究,任人评说。他还表示,这部小说能流传多少多少年。曾有一部奇书也得到过他类似的评价。

西藏,令马原脱胎换骨。此番,改变他的是一场大病,疾患让他重新回到小说上来,并决定要一个孩子。另外一个收获是,他又提起了画笔。

雨后,我走进他位于上海北部的家。他瘦了,但依然高大,有一种敏锐与豁然。我们聊了很多。太阳的边界在哪里?小说里火星的温度对不对?上帝究竟有没有造水?生命、艺术与神明⋯⋯

“以往,都是在为这本小说做准备”

木叶:看到你的一句话,“我觉得我的生活、写作都正处在一生中最好的状态里。”我也看到作家格非、韩少功,责编叶开,都力挺《牛鬼蛇神》。但如果去看豆瓣,有些人表示失望,或认为马原老了,先锋不再⋯⋯

马原:“先锋”这个帽子是后来才戴上的,我主要的写作是上世纪70年代、80年代。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时候,我就停下来了。我们当初的写作跟“先锋”两个字没有关系,各写各的,根本没有一个主张,不像法国“新小说”。我们写作不带“主义”,只是跟着自己的心境。这就像很多年以前,金斯伯格到中国来,当时中国的一批新锐作家就说金斯伯格你老了,你怎么一点锐气都没有,我们很期待你有振聋发聩的声音。金斯伯格说,不同的年龄做不同的事情。

 
马 原

木叶:小说里嵌入了你的旧作《冈底斯的诱惑》、《拉萨生活的三种时间》、《叠纸鹞的三种方法》等。你提到了神的因素,但这有点冒险,这是一个叙述伦理的问题。

马原:这个小说的主角实际上是神,人和神面对是通过神迹。你看看这些大作家都写过神迹,比如纪德的《梵蒂冈地窖》,毛姆的《卡塔丽娜传奇》,但是写神迹,你不可能在一次写作里面完成,我这一年里能遇到几桩神迹?我必须把我一生中遇到的神迹,集纳到一个小说里面来,因为我的小说主角是神。我可以把别人的神迹拿过来用,但就形成了所谓剽窃,我只能拿我自己的,那我就把我二三十年里涉及到神迹的故事,都拿过来。

还有,我甚至这么看,这部小说对我的意义——可能以往所有的小说都是在为这本小说做准备。

木叶:这个说法好。

马原: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前面说到的道理。

木叶:但是读者和作者感觉是不完全一样的。比如当初看你写的《零公里处》,觉得思路太棒了,13岁的小孩,在家乡公路边发现有里程碑,然后到天安门去找(零公里碑),在《牛鬼蛇神》里这也是一个发端。以前的文本单独出现时就像拳头一样,放在《牛鬼蛇神》里会不会有一种稀释的感觉?

马原:实际上有一个意义,你可能现在还预计不到,我在想《牛鬼蛇神》这本书,今天喜欢不喜欢的人、读过没读过马原前面小说的人怎么看,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冈底斯的诱惑》也许能留100年,但是《牛鬼蛇神》,我相信它能留几百年,因为它关心的是人在宇宙自然当中的位置,人出了哪些状况,人和植物、动物,人和众生之间的关系。我特别有信心,因为它探讨的是根本问题,因为探讨根本问题,所以别人可以没读过《零公里处》,可以没读过《冈底斯的诱惑》,可以没读过《拉萨生活的三种时间》⋯⋯但是他读了这一本书,他已经取到了那些小说里面的精华。

木叶:当初想写这部小说,是不是跟身体有关?

马原:对,就是生了病。任何人生大病以后都可能会变成一个哲学家,马上要面对生死,要面对抉择,要决定剩下的时间怎么度过?怎么解决?你对生命的整体看法都会发生变化。

“长篇要写得充满短篇感,那是大胜”

木叶:很多人探讨每一卷最后的0节,有人觉得好玩儿,有人觉得它跟前面的3、2、1节有一点剥离开来。

马原:这是故意的。没有这个0节就没有这个小说,所有0节加到一起是一篇哲学论辩,《以常识作三问》(早于小说一两年写成。关乎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

木叶:小说的结构源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生于无。最后归零。这是微妙的。你还谈到0节部分,有点像西绪福斯下山的时空感,也很微妙。但存在一个问题,就是读者和作者的感觉未必合拍。

马原:加缪从来不为西绪福斯上山担心,他要克服地心引力,他全部的事情都要集中在这一点上,不能让石头退回来,要向前、向上。加缪关心的是他下山,下山他会不想吗?所以形而上就来了,哲学就来了。

木叶:看到更多的是短篇和中篇的马原,也看到过长篇的马原,《上下都很平坦》。我们谈得更多的还是有着“叙述圈套”的中短篇马原,这回写长篇有没有吃力的地方?写长篇和短篇有什么不同之处?

马原:我很多年以前就有一个口号:长篇要写得充满短篇感,那是大胜。因为人读短篇的心理,就是时时刻刻要有期待,要有很多玄机。读短篇的心理准备和读长篇不一样。我是希望读长篇的时候有像读短篇集群的感受。你把《牛鬼蛇神》全看完了,突然发现看的时候也挺顺溜,怎么看完以后反而归纳不出来、总结不出来了?

木叶:暌违20年,有没有某个评论者的观点或视角,你比较有感触,或者认为点在了某个关键点甚至软肋上的?

马原:没看,也不关心⋯⋯

我在写时,特别激动,走来走去,就是特别诗意。我评价我的小说写得好还是不好,我是体会在写的过程里面是不是有诗意。自始至终充满诗意,这个最重要。因为诗意是弹性的,是一种弥散的状态,诗意可不是一语中的,一语中的不是诗意,那个有一点像真理,我不太喜欢真理,就是一语中的那种。诗意是一种弥散在周遭的感受,我写的时候确实是这样。我最希望我的读者在阅读之后,觉得很舒坦,就像读了好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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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国 20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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