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回避这样一个事实：性别转换症的发病率男性为四万分之一，女性为十万分之一。专门为那些固执要求改变自己性别的易性癖患者实施整形美容外科手术的医务人员，肩上的担子不轻。

中国变性手术已经走在世界前例，比如女性性器官、乳房再造术几乎已达到天衣无缝，以假乱真的地步。

修改上帝的笔误

--访变性手术专家夏兆骥教授

1992年7月，英国广播公司（BBC电台）向全球播出了一条重要消息：世界上首例男女性器官互换手术在中国大陆获得成功：一名30岁的男子和一名22岁的女子，在夏兆骥教授操刀19个小时后，成功完成了性器官互换手术，创下世界变性手术的先例。一时间，夏兆骥教授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一晃十年过去了，中国整形外科的创始人夏兆骥教授，依然活跃在医学整形界，宝刀不老。

"中国首例变性人是我做的”

不断有报章杂志登出我国开展变性手术的报道，我才知道了世界上还有“异性癖”这种可怕的毛病。在整形界，有南何北夏之说，南何是指上海长征医院整形外科的何清濂教授，北夏自然就是夏兆骥教授了。

在北京电力医院的整形门诊，记者见到夏兆骥，这位66岁的整形外科专家，从事整形医学43年了。温和而略带书卷气的夏教授，为我们揭开了中国变性领域和 “变性”人群的神秘面纱，阐述了他对社会、伦理、道德、法律乃至宗教方面的一系列问题的思索。

"1954年，我从老家云南考到北京大学医学院读书，1959年毕业。之后留在北京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从事整形医学。”夏教授介绍说，43年前，整形的内容主要局限在各器官缺损的修复，如先天性唇裂、腭裂的修补等。

1984年，已经是北京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整形外科主任的夏兆骥教授做过一例变性手术，可称为中国医学史上未经报道的变性手术。求医心切的患者年龄19岁，来自广东省东莞市，生理检查和染色体化验均为男性，但他坚持要求变成女性。夏教授为患者做了男性性器官切除，并再造了女性的外部性器官，包括大小阴唇、阴道、阴蒂等，满足了患者由男人变成女人的心愿。

夏兆骥教授随后又向记者介绍了那起被英国BBC称为“世界首例男女性器官内部互换”的手术：一天，一名长发披肩的男人找到夏兆骥教授，向他求助请求变性。夏兆骥教授与他进行了详细的交谈，力图开导他打消这个念头。但患者十分坚决。夏兆骥教授便向他提出，如果要做变性手术，那么必须准备必要的四份文件：精神病院开具本人患有易性癖的证明；父母的文字认可、当地派出所开具证明，同意病人变性后为其改换性别；病人自己写的变性申诉。很快，这名要求施术者把这几份文件都备齐了。 夏兆骥教授在为他检查时发现，他的男性生殖器官完全正常，夏兆骥教授心生一念，他觉得割弃健康的器官太可惜了，应该将其移植给某位患者，他想起有一名“两性人”患者，如果移植了变性者的睾丸，不仅可以治愈，而且还能生育。夏兆骥教授立刻给那名患者打电话。患者听此十分激动，表示愿意接受。

可是第二天，这位患者的妻子和父亲都给夏兆骥教授打来电话，表示不同意患者接受手术。理由是接受别人的器官会有排斥性，他们不愿意患者冒此风险。器官移植不可勉强，于是只好作罢。 恰巧此时有一个应届大学毕业生来找夏兆骥教授，要求变女性为男性。这名患者的变性要求更为强烈。她由母亲陪伴而来，还带来了第五份文件——学校的证明。一个灵感在夏兆骥教授的脑海中产生：为什么不将他们的生殖系统进行互换呢？那样，可以打破世界上口服和外用激素的惯例，受术者体内便有了个产生激素的“工厂”。于是，夏兆骥教授投入到三个月的紧张准备之中。

巧得很，两名要求施手术的人血形均属A形，组织配形有两个小数点相同。这些都为实施手术提供了有利的条件。1992年7月14日上午8点整，一名30岁的男性和一名22岁的女性被推进手术室，接受史无前例的性别互换手术。夏教授轻轻走到病人跟前想问问感觉，两位年轻人竟不约而同地告诉他：“这是我一生中最轻松、最兴奋的时刻。”

手术室里安有空调，可是夏教授的内衣还是被汗水浸湿了。 这项高科技的手术，整整持续了19个小时。一直处于清醒状态的两名病人，始终保持着平和、安详的神态。医务人员通常有这样的经验，凡有强烈手术愿望的病人，在手术过程中，表现出的耐受力也相对比较强。

心灵的解放是最大的解放，变性移植手术改变了两个年轻人各自从前的性别，使他们成为具有全新意义的人。现在，这两个人都健康地生活着。 夏兆骥教授讲；“正常人很难理解想做变性手术的患者的痛苦。当我看着一些人做完变性手术以后愉快地走出医院的时候，我想，社会应该给予他们更多的理解。”

手术刀不如心理治疗

目前在世界各地，能做变性手术的国家并不多，主要局限于一些经济和医学发达的国家。近年来，夏兆骥教授去过两次美国，与那里的整形专家进行过交流。夏兆骥教授带了100张幻灯片，放给美国同行看。“目前美国在变性方面的研究比较完善，美国有专门的变性法规，保护变性人的权利不受歧视。美国人没有想到，中国本土有这么好的变性手术专家，而且使这项技术达到了渐臻完美的地步，服了，”夏兆骥教授对自己的成就感到自豪。

一位日本青年慕名来找夏兆骥教授，要求变男性为女性。夏兆骥教授在履行了严格的手续后，为他施行了手术。这同样是一例从里到外的变性。

夏兆骥教授讲，他收到上千封来信，要求变性。还有不少人来医院找他。这时他总是与病人耐心交谈，甚至希望他们改变想法。易性癖体内并无相应的器质性损害存在，而是一种心理障碍性疾病。男性易性癖患者认为自己是套在男人躯壳里的“女人”，而女易性癖患者则感到自己是锁在女人身体内的“男人”。他们在社会生活中，常以异性角色表现自己：穿异性服装、蓄异性发形、从事主要由异性承担的工作等等。他们的语言、声音、姿势、兴趣与爱好也无不带有异性的色彩，他们渴望完全按异性的角色去生活。他们却又是一群痛苦的群落，长期受到社会的歧视，如在北京被人称为“二尾子”，他（她）心中充满痛苦，不能融入正常人群和社会中，他（她）吞着社会重压下的种种苦酒……“易性癖既然是一种心理性疾病，就应该广泛依靠心理医生来治疗，而不是靠手术刀。只是当这一症状顽固到有自残、自伤倾向的时候，我们本着救死扶伤的精神，才为他们施行手术治疗。应该特别提醒的是，父母应该为子女提供一个正常的、正确的性别发育环境和正确的性教育，防患于未然。”

夏兆骥教授的助手薛少真医师说，做变性手术风险很高。与男变女的手术相比，女变男比较复杂一些。比如，女变男的手术至少要做三次，附加的整形也很多，像胡须移植，从患者皮肤上取下毛囊，种植到唇上，据说移植一根胡须就是10元钱。

追求移植器官的永久成活

变性手术不像常人想像的那么简单，一个手术要做近20个小时，间隙只能补充点牛奶。“大学毕业30周年的时候，同学们聚了聚。我太感慨了，有的同学因为岁月的磨难很苍老，有的同学因为家庭婚变失去了笑脸。我很庆幸自己没有磨灭乐观和健康的心态。”夏兆骥教授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10岁。他现在做手术，站立10个小时以上也能顶住，手一点不抖。这一点让老而不休的夏兆骥教授非常欣慰。

"出于责任，我做变性手术的过程中不休息，只在中间摘下口罩，补充一些牛奶和巧克力。”夏兆骥教授向记者介绍，变性手术是一门很复杂、很精细、外科整形手术是要求很高的医学科学，国外称之为“性别工程”。变性手术，不仅仅要对男或女的生殖器官进行改造，还必须从头到脚让身体其他部位与新改造后的人的身份相适应，这需要进行一系列的手术，包括切除原来的生殖器官，重造新的生殖器官及其他第二性征的整复。例如，要完成一名男性易性癖患者变成“她”的心愿，变性手术就包括：阴茎和睾丸的切除，尿道移位，人工阴道成形及诸如乳房增大成形和颜面、颈、颧、额部等面部骨骼女性化的手术，还有甲状软骨缩小，声带调整，电解或手术除毛等附加手术和疗法。而把“她”变成“他”，则包括了子宫、卵巢、阴道切除，阴茎再造，及乳房切除、腹部、髋部的整形手术等等。可见是一项十分复杂的整体工程，需要至少半年到几年的时间才能真正完成。

夏兆骥教授采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抗免疫排斥，他说他追求的是移植器官的永久成活。

夏教授说，对于欲做变性手术的患者来讲，除了勇气和必要的经济条件以外，前期需做的准备很多，比如要先到北医六院做关于性别的心理测试，然后到民政部门和当地派出所开出更改性别的证明，之后再到电力医院整形门诊做变性手术。变性手术有其不可逆转性，术前的认定和筛选是要相当慎重而严格的。这种术前操作模式，主要是避免法律的尴尬和预防医生本身的法律风险。

夏兆骥教授的助手拿出上百张红男绿女的照片给记者看，照片上那些相貌姣好、乳房丰满的女人原本是男人，而那些不乏阳刚之气的男人原本是女人，着实令人惊讶。“很多人做完变性手术，都喜欢与我照张相留念，我理解他们心存感激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