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十年之际，政府部门和社会各界以至国际社会都在回顾总结十年以来中国经济发展和改革开放的经验教训。其中对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所获得利益的评估出现了两种极端的看法。一种观点认为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没有获得多少利益，甚至弊大于利，中国应该选择退出世界贸易组织；另一种观点认为中国是世界贸易组织最大的获益者，其获益甚至超过欧美。

我们认为，这两种观点都是不客观不正确的。客观分析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利益问题，有利于认清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作用和地位，是我们制定新一轮对外开放战略的必要前提。

中国并非世贸组织最大受益者

根据2004年世界银行的一项研究成果，中国在1995到2001年之间为中国“入世”所做的改革开放措施以及2001年之后履行承诺所做的改革开放措施一起，使得2001年以后中国每年新增收益达到406亿美元。两位加拿大学者Ghosh和Rao在2010年发表的一项研究做出了更为乐观的估计，认为中国“入世”使得中国的实际国内生产总值提高了两个百分点。这些基于各种假设的定量分析的数字结果很难做到十分精确，但现有的各种经济定量分析在中国“入世”获得了可观利益这一点上是一致的。

中国人民大学贾根良教授认为，“进口低端产品并出口高端产品”是“好的贸易”，而“进口高端产品并出口低端产品”是“坏的贸易”。中国“入世”使得中国陷入了“坏的贸易”的陷阱之中。贾根良教授的这种说法显然有失偏颇，按照这种说法，大部分发展中国家都不应该进行国际贸易了。事实上，中国在大量出口劳动密集型产品的过程中积累了相当规模的资本、技术和一定的经验。与此同时，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产业升级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进行，同时也进口了大量原材料以及资源密集型产品，减少了国内的自然资源消耗。虽然中国目前整体的产业结构与发达国家还有差距，但已经出现了一批具有自有创新技术、自有知识产权、自有品牌和技术含量高、附加值高、产业化程度高的“三自三高”产品。从2001年到2010年，中国规模以上电子信息制造业收入增长近4.6倍，软件业收入增长17倍，电信业务总量增长近7.6倍。2010年，中国汽车产量1827万辆，跃居世界第一。与此同时，中国汽车出口开始出现飞跃式增长。据海关统计，2010年中国整车出口56.6万辆，同比增长52.9％。应该说，中国“入世”获得的不仅仅是静态的比较优势利益，而且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和产业内的资源配置效率。

但是，也有一些西方媒体，对中国从世界贸易组织中获得的利益过分夸大，认为中国是多边贸易体制的最大受益者，或者将是多哈回合谈判成功最大的受益者，这显然是不客观的。在乌拉圭回合结束之际，关贸总协定发表了一项研究报告，对乌拉圭回合的福利效应进行了分析。该研究预计乌拉圭回合的贸易自由化将使得全球获益5100亿美元，其中美国获益1224亿美元，欧盟获益1635亿美元，日本获益267亿美元，中国大陆获益187亿美元，中国台湾地区获益102亿美元。显然，发达国家在乌拉圭回合中所获得的利益远远高于中国等发展中国家。

2001年，密歇根大学发布了一项研究，对乌拉圭回合自由化承诺履行完毕之后，继续进行全球贸易自由化的福利影响进行了分析。如果全球贸易壁垒继续削减33%，世界福利将增长6130亿美元，其中中国获益136亿美元，美国获益1773亿美元，欧盟与欧洲自由贸易联盟国家获益1689亿美元。如果全球贸易壁垒全部撤除，世界福利将增长18574亿美元，其中中国获益412亿美元，美国获益5372亿美元，欧盟与欧洲自由贸易联盟国家获益5119亿美元。由此可见，全球贸易自由化最大的受益者毫无疑问的是美国，发达国家从贸易自由化中所获得的利益远远高于发展中国家。

需要指出的是，中国自身的改革和开放是中国从“入世”中获益的根本原因。

中国入世惠及其他国家

包括世界银行报告在内的现有的所有关于中国“入世”的定量分析研究都一致认为美欧日等发达国家都会从中国“入世”中获得一定的收益。中国价廉物美的产品输入这些国家，虽然对其劳动密集型产业产生了一定的冲击，但更重要的效应是减少了这些国家的通胀压力，降低了普通消费者的生活成本，使得这些国家能够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低通胀增长。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一些国家的政治家们对此视而不见，反而不断增加针对中国的贸易保护主义措施。

中国经济的增长和融入世界经济体系也给发展中国家，特别是周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提供了新的机会。近年来，中国和印度，巴西、东盟以及俄罗斯之间的贸易迅速增长，投资关系更是飞跃式发展。中国产业的迅速升级给许多发展中国家提供了新的机会。通过对外投资的带动，中国将部分装配流程转入了越南、泰国以及部分非洲拉美国家，同时通过“带料加工”的形式为这些装配点提供便宜的零部件，为这些国家创造了新的就业机会。中国的对外投资正在逐渐突破“点式”的零星投资模式，开始进行全球生产链的布局，这一过程很可能使得一些长期增长乏力的发展中国家开始进入经济起飞阶段。

在过去十年中，中国为其他国家提供了8.5万亿美元的市场；在未来五年内，中国将至少再进口8万亿美元的货物。在中国新一轮的对外开放中，世界各国特别是发展中国家都可能从中获得更多的收益。

（赵忠秀，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副校长；崔凡，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