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开元

1960年大庆油田会战初期树立的五面“红旗”。他们是：王进喜、马德仁、段兴枝、薛国邦、朱洪昌。（从右至左）

中国版图的轮廓犹如一只雄鸡，而东北三省则正好处于关键的鸡首位置。事实上，中国的东三省在上个世纪的50－80年代里，在重工业的生产方面和它所处的地理位置正好契合，东北曾拥有过辉煌的昨天，现在却有些暗淡。

我不是一个东北人，尽管在户口户口本上，我的诞生地是辽宁省大连市。上个世纪的50年代初期，我的父辈到了大连化工厂，和当时许许多多南方的青年知识分子一样，成了早期建设者中的一员。可惜呆的时间并不长，否则我很可能就成东北人了。

在力争上游大干社会主义的年代里，有无数响亮的名字跟东北沾边，尽管这些人的原籍可能不是东北，但他们清一色都是在东北的土地上成长起来的时代巨人，王进喜、雷锋、孟泰……还有一些熟悉的名字中国人也耳熟能详——第一汽车制造厂、长春电影制片厂、大庆油田等等；另外还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制造各种大型工业设备的骨干工厂，大庆的石油、抚顺的煤以及鞍钢的钢，源源不断地输往全国各地，这些当年可都是中国工业的血脉。三十年前，东北名气最大的人除了王进喜外，就算是《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杨子荣当年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远远超过现在任何一位当红的电影明星，甭管是外国的还是中国的。东北兵团在当时青年中的名气也很大，敢说现如今不少总裁CEO之类的人物就是当年东北兵团的战士。东北的牌子，创之不易。东北老工业基地在当时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之重，在全国范围内没有一个地区能与之齐肩。

20世纪50-60年代东北一家国营工厂的技术革新能手。

我们必须承认，现在的世界正面临着一个由传统的技能工业向现代的智能工业过渡的转型时期。在这个特定的阶段里，一些老的生产企业由于沿用的是过去半密集型的生产模式，加上原有的工艺设备老化，后续投资不足，非生产人员队伍日益庞大，企业的额外负担越来越重，已无法跟上时代的脚步。类似这种情况在世界上其他发达国家也不鲜见。英国的老牌工业城市伯明翰和曼彻斯特，美国的钢铁之都匹茨堡和制造业中心辛辛那提等城市也面临着同样问题。美国东部名城巴尔的摩和与之相邻不远的纽黑文市，就有“夕阳工业博物馆”的称号，那里到处都是被熏黑了的老式居民楼，生了锈的铁路，废弃的厂房，堆满了滞销品的库房和失业工人。纽黑文市是著名的耶鲁大学所在地，耶鲁大学当年之所以选择设在纽黑文市，就是因为那里是新兴的工业基地，一派兴旺景象。时过境迁，今天纽黑文市的昔日好景一去不返，在这里，除了名声远播的耶鲁大学还能撑点儿门面之外，整个纽黑文及巴尔的摩地区都无可奈何地进入到全面衰退时期。这个衰退已经持续了将近20年。英国的两个老工业城市的情况比美国的还要糟。

由此可见，随着资源的枯竭，老工业基地的衰退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如何避免衰退，因为它已经实际地来到了我们的面前，而是如何在21世纪抓住机遇重振昔日的雄风。

在试图找回昔日的辉煌之前首先要树立起信心。天下有些事只要有钱就能办到，但还有一些事光靠有钱还不能如愿，特别是像目前东北众多的老工业企业所面临的情况，问题错综复杂，积重难返，要是一心指望天文数字般的拨款是不现实的。在中央政策的积极扶持下，走一条适合自己，立足于重新创业的道路才是最可取的方向。当年大庆人、一汽人、鞍钢人走的就是苦干加巧干，一步一个脚印的路子。按说当年的条件比现在要差得多，无论是从人才还是资金方面都不可和现在相提并论。 记得文化大革命后期那阵子东北的食用油配给水平是全国最低的，当时东北人到北京和上海出差可以说相当于是出国，见什么买什么。在北京王府井百货大楼排长队买奶油糖的队伍中里属东北人最多。现在东北大款见好东西就想“整一个”回去的习惯，没准儿就是那时候养成的。说实话当年东北自己生产的好东西也不少，可全一股脑儿地支援全国了，国家领导人坐的红旗牌专车就是东北生产的。与它的贡献相比，东北得到的回报似乎是少了点，当年一段时期连水果糖、核桃酥这类食品都不能在当地满足供应，其境况可想而知。即便这样，从东北人口中所出的怨言极其微弱，他们一直是在默默地，不停奉献着自己最精华的东西，尽管回报而来的东西总跟他们的想像有一段距离。 叙说过去的往事正是为了映照今天的现实，不要轻易地把微词归到抱怨或反悔这一类消极的情绪之中，而且任何消极的情绪事实上无助于问题的解决。我们刚才已经提到，东北老工业基地的问题不是独此一家的个例，而是在新形势下产生的“多发”现象。中国有、美国有、英国有、日本也有；所以我们要本着务实和苦干的心态，抓住历史的机遇，向着正确的方向，迈出坚定而扎实的步伐。只要我们万众一心，使东北老工业基地重新焕发出昔日的光彩是完全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