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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贡六月会


2015-08-07 19:51:27     作者: 文图/罗彩蓉 孙明光    字号: T|T    来源:

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的隆务河谷地带藏语的称谓是“热贡”,直译为“梦想成真”的金色谷地。每年农历的6月15日到25日,沿着隆务河两岸的四合吉、郭么日、年都乎、吾屯、浪加、瓜什则、保安下庄等20多个土族、藏族村寨依次接力在村庙广场举办热贡六月会,藏语称其为“六月勒瑞”,就是说要把这盛大的歌舞献给心中的神灵,热贡的人们通过六月会,期盼一个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村寨平安,人寿安康的太平盛世。

热贡六会月

在九曲黄河的臂弯中,有一处被称作塞上江南的地方,这里就是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的隆务河谷地带。虽说这里的海拔高程也将近3千公尺,可每到夏季,村村寨寨全都掩隐在绿树鲜花丛中,大田里的油菜花和快要成熟的青稞,在蓝天白云的掩映下泛着阵阵金黄,正应合了藏语对隆务河谷地的称谓——“热贡”,直译就是“梦想成真”的金色谷地。

当然,最欢乐的日子要属热贡六月会了,六月会每年都固定在农历的6月15日到25日举行,并且是沿着隆务河两岸的四合吉、郭么日、年都乎、吾屯、浪加、瓜什则、保安下庄等20多个土族、藏族村寨依次接力开始。

四合吉村是每年六月会首先开场的村子,前一天要做好祭神和请神的准备。村里的青壮男子沐浴更衣后当晚就在村庙中守候,天一亮先是祭神,桑烟缭绕,酒洒四方,再给神献上美食。接下来是请神,四个小伙儿抬着挂满五彩哈达和松柏枝叶的大轿子,将本村的主神阿米夏琼请入轿中,六月会开始后便能与村民们同娱同乐了。

太阳刚刚升起,本村的法师“拉哇”带领盛装列队的青壮年缓缓起舞,向四方诸神叩拜之后,鱼贯出门,沿着神庙后山的夏琼山转山,祭祀山神。夏琼山是当地最高的山,也是四合吉村民们供奉的主神之一。转山的队伍来到山神栖居的地方祭“拉则”,蒙古语称“敖包”,人们煨桑、献供、抛撒隆达、祭典美酒、吹响海螺,宣告正式拉开了六月会的大幕。通观整个六月会,法师“拉哇”、神轿唐卡、皮鼓桑烟、美酒美食、风马隆达构成了六月会祭祀各路神灵的主题词。

每个村子举行六月会的天数可根据需要安排3到5天。仪式也较固定,迎请神轿便是村与村交接的最重要内容,也是法师“拉哇”展示“实力”的最佳场合,此时,代表天神与村民沟通职责的法师“拉哇”之间的“斗法”,也就在所难免。

这里每个村都建有村庙,供奉着本村的保护神。相对民居而言,村庙已是很豪华了。村庙前都有一片大广场,六月会就在这些广场上举行。藏语称其为“六月勒瑞”,即为“六月里献给神的歌舞”。土族语称作“六月拉顿”,即“六月歌舞”,其意思是一样的,就是说要把这盛大的歌舞献给心中的神灵,感谢并祈求神灵的四季护佑和送来的五谷丰登、吉祥安康。其中三类舞蹈最为盛行,即“拉什则”、“勒什则”、“莫合则”,这三种舞蹈都有很深厚的文化内涵,也从民俗上反映了当地的民族历史,是民族文化学极为丰富的考察地。

“拉什则”即神舞:献给各路神灵之舞。也是唯一安排有未婚女子参加的祭祀舞蹈。

四合吉村参加跳神舞的人数众多,服装统一,庄重华美,尤其是少女头上的那几串红珊瑚,价值都在十几万、几十万元。背后的大银饰则是才富的象征,银饰造型很像乳房,养育生命,祈盼部落强大,应该是母系氏族生殖崇拜的遗存吧。

人们在转过夏琼神山之后回到村庙广场,再度煨起桑烟,在法师“拉哇”的带领下,人们高呼“拉加洛!拉加洛!”,欢呼战神取得了胜利。男人们手持绘有佛教八宝的面扇翩翩起舞,内容有模仿白色大雕振翅翱翔的舞蹈,也有模仿右海螺盘旋的阵形和舞姿,表达的还是对各路神灵的敬重。

少女出场了,她们手捧哈达走三步退两步的向四方诸神敬拜。少女们跳的舞蹈叫“嘎尔”,据说是西王母娘娘编创后,教授给仙女献给十三战神的那套舞蹈。这是个人神共娱同乐的日子,但此时的少女们却面貌凝重,尽显庄严和虔诚。只有等到最后价段,上百名男女列队合舞,模仿白海螺右旋的队形,在宽敞的广场上尽情演示人与神的交会与狂欢的时候,神舞的真正意义方才展现出来。村民们觉得保护神整年蹲在神龛里接受人们的顶礼膜拜太过严肃,也太劳累,这一天应该请保护神来到人间享受世俗的一切吧。

四合吉村的神舞一连跳了3天,当神舞结束时,全村的当家男人在所有舞者和村民的列队注目下,要把最圣洁的美食献给诸神。人们高呼着走向煨桑台,献上一片真心。隆达飞舞,桑烟升腾,带上浓烈的纯香去告诉各路神灵,这里的人们祈盼你的四季护佑,永保吉祥。

“勒什则”即龙舞:古老血祭的遗存。在隆务河谷两岸,几乎所有的村子都可以跳龙舞。龙舞要用活羊祭祀战神,龙舞的最大看点便是插口钎、扎背钎和“拉哇”自劈额头“开红山”。这些带有“血”字的表演,又称红祭、荤祭,反映了古代部落先民重视血祭的遗风。

在现如今的六月会上,我们还是能看到用一只整羊祭祀的情景。不过大羊事先已经宰杀好了,只在跳龙舞的过程中,抬放到煨桑炉上焚烧,不见了活羊当场宰杀,立马投入煨桑火焰中的血腥场面。但血祭的本质还在。

过去,插口钎是六月会跳龙舞必做的。按照约定俗成的说法,每一位长成的男儿,一生中必需至少要做一次插口纤,这是的标志。插过口钎的成人男人就要对家庭、对村寨承担起应尽的责任。近年来,插口纤的行为少了,据当地的朋友讲,是因为某个寺院的活佛说了反对的话。活佛认为人的背部神经多,也敏感,所以插背纤要比口纤疼的多。而且,在仪式中,背纤不能拔下,只有等背纤在舞蹈中自然掉下。活佛的说法也不能说没道理,但从本质上讲,龙舞血祭精神和佛教属于不同的文化源头,如果文化的同质化越来越近,六月会的特色也就会丧失。

自从同仁六月会完整的民俗活动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以后,极大地调动了当地民众对六月会原生态民俗文化的追溯与继承,明显的趋势是各村庄争着恢复原先的文化形态,现在所有村庄的六月会都会很精彩。保安下庄及其婚姻集团中的尕则敦村、哈拉巴图村的龙舞血祭的阵势让人惊叹。多数青壮年连同一些少年都参加了进来。插背纤的就不下四五十人,最多的一位身上的背纤包括手臂纤和口纤竟有50根之多。血祭遗风中,要属“拉哇”攀上唐卡画的旗杆,用刀自劈额头血流满面“开红山”的行为最让人惊叹,这属于浪加村“拉哇”的保留节目。

“莫合则”即军舞:战争与和平的历史记忆。军舞又叫军傩。中国历史上早在北齐就出现了戴着凶神恶刹的面具作战的先例,可以视作最早的军傩。其目的就是不让对方看清自己真实面容,同时给对方以震慑,形成心理优势。

郭么日村的军舞跳的好。一是服装筒洁,藏式紫色长袍扎于腰间,头扎氆氇方巾,打有绑腿,一副出征作战的“武士”装束。二是舞姿有着很强的象征意义。手中的道具换成了绕有彩条的木棒或是小斧,象征着作战的武器。“首领”带领“军阵”转圈行进,象征着军旅远征。程式化的吸步提腿,以及队列迎面相遇击棒的动作代表了短兵相接,奋力拼杀的战争场面。三是体现了村民来自远方的历史记忆。郭么日村在跳军舞之前要在广场上选定一处做煨桑台,上面撒上黄土,放上干柴、哈达、绸缎面,再抬来一只神羊,神羊用酥油糌粑做成,比真羊大了许多。“拉哇”边做法事边洒白酒,当祭祀台上的神羊点燃时,浓烟滚滚,人们向空中尽情的抛撒风马隆达,欢呼呐喊,气势壮观,军舞也推向了高潮。

据郭么日的村民讲,这个特殊的仪式是对自己祖先故乡的怀念,这和郭么日村“外来说”有着直接的联系。据史料记载,在隆务河谷沿岸,郭么日村,年都乎村、吴屯、浪加四个村的村民,都是明代初年由内地调来屯田官兵的后代。吾屯村就是从现在操吴方言的苏州一带的居民征调而来。三百多年后,清军入关,屯田官兵的后代为了保护自己,便全面融入了当地的土族居民中,祖先的军旅身份却留在了集体的记忆里。所以,他们军舞跳得好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军舞追忆了祖先的艰辛与光荣,也体现了民族融合团结,呼吁和平的美好心声。

据《同仁县志》称:“今同仁县地区秦为西羌地,汉初名大小榆谷,为羌人活动地区。”两千多年来,这里的民族变迁很大。因而,六月会的起源众说纷纭,这里也就成了人类文化学,民族文化学研究的极好课堂。在隆务河谷地,有一条多元文化的民族聚合带,它承载了多民族交融的美好基因,值得尊重和发扬。

六月会是当村民自己的节日,不管你外面的人来也好不来也好,村民们都会以真诚的心态全身心投入。他们请神、敬神、谢神,希望得到神的护佑。他们通过六月会,期盼一个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村寨平安,人寿安康的太平盛世。这与我们现今社会的发展目标是一种契合。生活在“梦想成真”的金色谷地上的人们是幸福的,在与神的交往中不仅得到了极大的心理满足,也必将会在现实生活中创造出更美满的幸福,因为六月会早已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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