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教育的本质。”在2010年中国两会上,面对几十个同行,陈勉如此感慨,“教育最应该关心的是我们的教育机制,教育大方向到底往哪里走。而不是需要掌握1500个还是1600个英语单词,该加一门京剧还是加一门昆曲。”
谁有权选择教材
孩子在幼儿园把小草画成了红色,被老师批评。回家后,父母问孩子,为什么把小草画成红色?孩子说,“我画小草,小草很高兴,它在笑,所以脸都笑红了。”
“在西方,很容忍这种思维,甚至老师会鼓励,这样画,要夸你画得比别人还好,想象丰富,但是我们的传统观念认为一个问题只有唯一一个正确答案。”陈勉说。
出于对一个正确答案的质疑,陈勉认为一个机构控制资源,三千个学校觊觎这些资源的现状有待改变。
“我们学校的办学自主权太少了!”论及办学受到的限制,南方科技大学校长朱清时自称“有些激动”。“办学自主权中一个最基本的权利是,学校有选择教材的权利,这样才能有多样性。强行推进教材的方法有违教育规律。”
数学家邵国培教了一辈子数学——8年中学、30年大学。谈起教育主管部门自2004年推广的中学数学新教改心情沉重:其中最宝贵的技能内容被删掉了,代之以大量的大学内容,微积分、定积分、概率统计等,导致学生数学能力严重下降。2005年,曾有90个政协委员联名提案叫停,至今未能实现。
艰深的数学课程并没有培养出更多的数学人才,2009年五校联合招生中,清华等5大高校对入学新生进行数学摸底考试,结果清华的考生平均分为42分,“这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 邵国培说。
同邵国培的想法一样,很多老师认为,任何教材都有缺点,也都有优点,“要让每个学校,每个教师根据自己的课程选择教材,这样教育才能生动活泼起来。”
“高教法”规定了高校有7个自主权,朱清时记得,其中就有选择教材的权利,“但是”,他无奈地说,“大家都没有当回事儿。”

至于一些艰深的内容,比如,高等数学中的洛必达法则是否一定要列入课程,则值得重新探讨。中国石油大学教授陈勉问了一千个学生,毕业后可曾用过这个法则,除了研究数学的人之外,回答一概是没有。
“我们在这些方面要求那么严格,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陈勉说,同这些相比,“教育的根,一个人的正义和诚实,才是最最重要的”,他强调,“大学应该是社会良心的最后堡垒”。
西南联大的启示
大学去行政化,落实高校自主权……“新教改方案”公开征求意见后,这是民意集中的指向。
教育部政策法规司司长孙霄兵特别罗列了高教法规定的高校7个自主权,涵盖教学活动、科学研究、内部收入分配制度、制定招生方案、自主管理学校经费和财产、开展国际交流等方面,他强调,“要解决行政化问题,首先要落实好高等学校的自主权。”
其实,高教法1998年早已出台,这些“自主权”已经合法了12年,但是落实起来可操作性一直很低。自主权对高校意味着什么,朱清时认为,20世纪三四十年代西南联合大学用7年时间办成了世界名校的经验值得借鉴。
当时的情形是,国民党教育部长陈立夫要求学校标准化管理,三度训令西南联大应设课程,统一全国院校教材,统一考试,开课大纲报教育部审定。联大为此召开校务会,予以回绝。据冯友兰的女儿宗璞回忆,时任教务长的冯友兰执笔致函教育部,指出“教育部为最高教育行政机关,大学为最高教育学术机关”,“教育部为有权者,大学为有能者”,应当“权、能分职”,最终西南联大没有按照教育部的要求统一教材和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