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若在美国接受学位典礼时，巩军律师代表君合律师事务所前往祝贺。

本刊记者　张娟

一个春雨霏霏的午后，在位于建国门一家高档写字楼的办公室里，见到了陈子若。

也许是年岁相仿的缘故，采访省去了惯常与被访者的刻意沟通，仿佛在听一个重逢的老友讲她别后的故事。如果不是她案头厚厚卷宗的提醒，我无论如何也意识不到眼前这个充满朝气的女孩子是个“好生了得”的人物：君合律师事务所最年轻的合伙人之一，北京律师协会会员，同时具有美国纽约州和加利福尼亚州二个州的律师执业资格！

三个月转行

“上小学时，父母和老师觉得我比较聪明，所以让我跳了一级。我是属于那种‘小时了了’的人。”讲起少年读书时的聪明，陈子若有些小得意。

陈子若出生在福建一个归侨家里，祖父辈和父辈都曾做出过一番事业。良好的家庭背景赋于她开阔的胸襟和奋发向上的精神。“我总觉得上一代人的辉煌是他们自己的，我应该活出属于自己的那份灿烂。这么多年我一直是靠自己努力，用父母的话来讲，这孩子自己奔奔波波的，折腾下来还不错。我自己经常想，这是我们家人的那种奋斗精神在我身上的体现吧——不知这算不算是一句大话？”她爽朗地大笑起来。 陈子若说她运气比较好，大学毕业时，本来没打算考研究生，宿舍一个同学的男朋友是人民大学法律系的学生，他向女友“展示”学习法律会有多么光辉的前途，结果他的女友没动静，陈子若却动心了，“法律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有点意思”。但这时离考研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而且是跨专业（她本科学的是国际关系专业），但她还是想试试，同学说她“疯了”，苦读三个月，竟然考上了。“我这人可能比较善于学习，本科毕业时我的成绩是全班第一，但用三个月考上不同专业的研究生，着实还是让人吃惊的，我自己发现，原来人的潜能是无尽的，我的‘法律思维’被考研给开发出来了。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意识到，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机会就不能放过，这是成就事业的重要条件。”研究生毕业后，她分配去了社科院，做法律事务方面的工作。工作了一段时间后，陈子若觉得，要想充分发挥自己专长，去律师事务所可能更合适，于是就应聘到君合律师事务所工作。 君合成立于1989年，是中国最早的合作制的律师事务所之一，这里集中了许多优秀的律师精英人才。陈子若说加入君合后不久，她便做为业务骨干到君合海南分所工作，当时正好是海南房地产热，公司的业务量很大，“特别是涉外业务，我做了不少，我的外语口语不错，一般与客户谈判都是我自己进行的。外国人的观念与中国人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在许多中国客户的眼里，我太年轻，律师应该老一点，经验丰富一些。外国人则不同，他不管你的年龄，只看你的能力怎样。”陈子若说在海南所工作的两年，使她的工作阅历丰富了很多。 　　　　

不出去不知道中国的份量

陈子若在美国加州柏克利法学院硕士毕业典礼仪式上（前排右二）。

在君合工作的第五个年头，陈子若的业务能力、与客户沟通的能力在所里年轻律师中称得上是一流的，所里决定派她到国外学习。陈子若的托福考试成绩是647 分，她回忆说她被美国八九家学校录取，最后选择了加州柏克利Boalt Hall法学院，“它的学费比较便宜”陈子若说，最有意思的是，当时密歇根大学法学院的系主任看中她五年的工作经验，力邀她去就读，“你为什么不来我们学校，我觉得你很优秀”，并答应给她比柏克利还要便宜的学费和更加丰厚的奖学金。但她还是选择了加州大学，“因为密歇根太冷了，而加州阳光灿烂，人家都说旧金山是人间天堂，我干吗不去？”这个出生在中国南方城市的女有孩竟用“有没有阳光”作为自己择校的标准！真不知如此感性的人怎么能去对付刻板的法律条文？ 陈子若说柏克利的学习生活对她来讲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在很多人的眼里，上法学院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美国人说，法学院是“为生活目的非常严肃、生活非常单调、而且愿意忍受痛苦和寂寞的人设立的”——说到这里，她灿烂地一笑：“你看我不像是那样的人吧！”去之前人们给了陈子若足够多的“警告”：做好一切准备，上法学院会多么多么苦！但去了之后，她发现没有那么恐怖，“这也许跟我几年做律师的经验有关，其实很多基本的法律问题都很简单，主要看你有没有法律Sense,就是通常讲的有没有法律这根‘筋儿’”。陈子若是那根“筋儿”很通的学生，为此她很自豪，因为这时，她不只是她个人，她还代表着中国人。

“在国内的人永远不会有那种感觉，”一直谈话极轻松的陈子若表情凝重起来：“我很自豪，我是中国人，而且是很聪明的中国人。”陈子若说，在美国，本科毕业的精英才能上法学院，因此在人们眼里，法学院集中的是素质非常高的美国公民和各国公民，美国总说自己没有种族歧视，很多时候表面上看是没有，尤其是加州，白人不是很多，亚裔人到处都是。但是有的美国人居高临下的态度和从眼里透出那种“冷冷的光”，常常传达出所谓“优等民族”的无端的自豪。同学里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自以为极优秀的那种，开始时对中国同学的态度特别不友好。刚上课时外国学生语言肯定不如他们流畅，所以他们始终有高人一等的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陈子若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一个学期里，在多次分组进行案例讨论时，陈子若都与他针锋相对，并且切中要害。学期末，这个美国同学找到她：“我跟你坦率地说，我以前对中国人不友好，我觉得你们外国人来美国，抢走了我们的就业机会，抢走了我们的女人，但从你身上，我感觉到中国人的勤奋，你的思维能力和应变能力都非常好，你让我改变了自己对中国人的看法，以后有机会我会去中国，而且我会告诉我的朋友去重新认识中国和中国人，因为我认识的一个中国女孩子是多么多么优秀……”“我当时觉得挺感动的，”讲到这里，陈子若很动情，“真的，在国内的时候，没觉得怎样，一走出国门，才知道国家在自己心中的份量，他瞧不起你自己没关系，但要是瞧不起你的国家，你是绝不能忍受的。但我知道，别人的尊重是靠自己赢得的，你必须靠自身的努力来证明你的出色。”

一举拿下两个州的律师执业资格

在美国学习时，课余时间看看报纸。

陈子若是出色的，在美国，一般在法学院读3年，才能去考律师资格，她在法学院读了9个月的课程后，就靠自学完成了考试前应掌握的后两年课程知识，一举拿下了纽约州律师执业资格，在法学院的第二年，她又通过了加利福尼亚州律师资格考试，而该州是全美最严格的州考，通过率仅55%，与此同时前总统肯尼迪的孙子3年未通过的事儿，在美国人中成为笑谈。“现在讲起来很轻松，但当时备考阶段的确很痛苦，单就每天背着的大厚本的法律书就会累得够呛。面对着需要自学的26门课，我自己曾哭过好几次，后来我给自己的标准是，好好学习，不以成败论英雄，考不过，就当它是一次学习经验，没想到结果还真考过了，连我的教授都认为不可思议，他一向欣赏我的法律思维和敏锐性，但对我能在这么短间内考到证书没有任何思想准备！”陈子若又一次认为是自己幸运，但她同时清楚地意识到这幸运背后是国内5年的律师生涯使她积聚了奋发图强的爆发力。

陈子若获得硕士学位后，柏克利法学院中国法律问题权威罗伯特·柏宁教授力荐她攻读本院法学博士，陈子若翻出教授当年的推荐信给我看，至今能读出教授写信时的激动：“陈子若具有优异的语言能力和非凡的智力，我执教二十几年，看见一些构架两国法律联系桥梁的律师涌现，而陈子若是最优秀的。”陈子若有些得意：教授夸赞的“最优秀”的学生是一个中国人！之后的时间里，陈子若读博士的同时，在美国著名的众达律师事务所纽约分所工作，主要从事国际项目投资、金融方面的法律服务，对于陈子若的业绩，该所国际业务合伙人大加赞赏：“现在，能在美中两种法律体系下自如工作的律师甚少。但陈子若女士的律师经验和背景，使她已经成为能够向美国公司提供帮助的少数律师之一”。

美国执业律师在网上都有登记，陈子若在众达工作期间，有多家海外公司看中她的工作经验和背景，向她发出加盟邀请，并且给出了优厚的待遇。但在美国工作、学习三年后，她还是决定回国发展。

回来的感觉：如鱼得水

陈子若在君合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

我联想到她曾谈到自己的祖父就是一名归侨，不知老人当年的举动是否影响她今天的选择？陈子若沉思了一下，坦率地说：“应该说影响不是很大，毕竟我们所处的时代不同，我们都很爱自己的国家，但爱国的方式上可能就不尽相同。老一辈华侨以放弃优越的海外生活、回国参加祖国建设表达了那一代人的爱国情怀，这永远值得敬佩。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今天，我们可能会慢慢淡化许多地域性的概念。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法律事务、国际贸易规则的衔接和具体操作都摆在了首位，我选择在这时候回来，是因为国内现在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才，新的经济大环境为我们提供了施展才华的平台，我能够得到比在国外更大的发展空间。你想那么多的外国公司都看好中国市场，都想来分一杯羹，我有这样的优势，干吗不把它发挥出来？”陈子若说，现在海外许多人都回来，看中的就是国内良好的发展机遇，全球经济衰退，唯独中国成为一个亮点，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同时她心中还有一个重要情结，就是她很感激君合对她的培养，留恋它的鼓励人才的机制，尤其是老一代合伙人对新一代合伙人的关怀，她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这是我被授予学位前的那一刻，合伙人巩军律师代表君合律师事务所专程前来祝贺的情景。”

陈子若说她去年7月回到北京后，成为君合律师事务所最年轻的合伙人之一，也是大家眼中很有前途的律师，去年年底所里对律师的综合测评中，她的得分是最高的。陈子若没有掩饰她的高兴：“我的原则是做一个好律师，首先要做一个好人，自己付出时，不去求回报，但当大家对你给予肯定时，还是可以小小自满一下，是吧？”。

君合律师事务所是美国驻华大使馆的联系交流单位之一，陈子若是君合在大使馆的联系人。律师出身的大使特别希望加强与加入世贸组织后的中国在法律服务业方面的合作，陈子若极为兴奋，在每次参加大使馆召集的会议和活动时，她都会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回国半年多，陈子若最大的感受就是忙和做事后的实现，她现在担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微软等国内外著名公司的法律顾问。她说自己的职责就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为客户设想更多的结构和解决问题的方案，有时忙起来，经常加班到深夜一两点钟，陈子若说，在客户的眼里，她是一个极讲效率的律师。“累倒没觉着，就是照镜子时看到自己下垂的眼袋和黑眼圈，才觉得害怕”，爱美的陈子若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没办法，实在不行，过了40岁我去做美容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