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徐静蕾完成“玉女”到“才女”的转换

王丹

故事

1948年深冬，一个男人（姜文饰）在41岁生日那天收到一封来自一个垂死女人（徐静蕾饰）的信。厚厚的信纸讲述了一个动人缠绵的爱情故事。十八年前，还是小女孩的女人和一个男人初次相遇，那一刻，她心里肿胀的花苞便欣喜地开出了花朵。两人有了一次情，女孩那样娇嫩和不谙世事的身体，被懵懂但汹涌的爱情打上深刻的烙印，这一切在她的心底隐秘地藏匿，小心翼翼地反复回放。而那个男人，只把和她的相遇当作走过街边的梧桐树时，被掉落下来的叶子轻轻拂了一下肩头。

一别之后，世事变厄，她历经少女的痴学羞涩、青春的疯狂执著，直到最后流落风尘，独自抚养孩子，都始终对往昔心存眷恋。当再次与他邂逅时，几乎是沉静而悲戚地完成了又一次激情，带着对往事的怀念，仿佛是了自已一个夙愿。他仍旧不记得她，不曾想过现在这个成熟妩媚的女人与十八年前那稚嫩的女孩会有怎样的瓜葛。他把她看成生命中无数偶然中的一个，而她却把他当作一辈子的心结和不甘。

当现在这个阅信的男人手指开始颤抖时，他似乎依稀想起了一些细微线索，关于信中那个陌生的女人，在浩瀚的时间深海里突然有一瞬间脸庞如此清晰，一切回忆似真非真，有时和自已非常贴近，有时又遥远得模糊不清。她在信中最后告白，她爱着那个男人，到死也未曾改变。而这个曾经一无所知的男人现在在寒冷的冬天里，终于被头扑来的往事击中，陷入巨大的感伤。

灿烂的银贝壳

这次中国保利华亿传媒投资2000万元，由徐静蕾根据奥地利作家茨威格最有影响的爱情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自编自导自演的同名影片，在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甫一出手就拿了银贝壳奖——最佳导演奖。这是继陈凯歌之后惟一一个再获此殊荣的中国导演。徐静蕾是近几年中国观众喜欢的青年演员之一，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曾主演《爱情麻辣烫》、《开往春天的地铁》、《我爱你》等电影和《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将爱情进行到底》等青春偶像剧，凭借其清丽的外表和如邻家女孩般的温婉气质而被媒体冠以“玉女”称号。正当与她同时出道的其他女星在银幕和荧屏上争奇斗艳的时候，徐静蕾却开始退居幕后，做起了导演。她说：“其实我的性格更适合当导演。”

徐静蕾说自己是个性格内敛的人，曾经对自己当演员感到很不理解，因为要把自己的行为展现在那么多人面前，有的时候哪怕是不高兴，也要配合剧情装出喜悦的样子，这样下去“自己都觉得很虚伪”，何况还要面临巨大的压力。徐静蕾说，当演员令自己觉得没有安全感，拍完后还要面临外界的评价。相反，导演的工作虽然烦琐了一些，但没有那么多是非，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于是，徐静蕾选择了《我和爸爸》这样一部朴实的亲情片作为自己的导演处女作，这似乎是一部毫无野心的作品，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有泣鬼神的情感，雕琢的痕迹少之又少，几乎是流水账一样的叙述。但同时，影片又是别具一格、另辟蹊径，色淡而情浓，散文化地抒发着散淡的情绪，有着《城南旧事》一般的恬淡和从容。徐静蕾的导演风格纯熟、内敛、流畅，丝毫没有新人的羞涩感，受到评论界和观众的一致好评。徐静蕾也因此完成了从“玉女”到“才女”的转型。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徐静蕾执导的第二部作品，这次仍是关注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问题，只是视点由亲情转向爱情。茨威格的文字是热烈的，而徐静蕾的影像却非常冷静，这缘自她对人物的不同理解。在徐静蕾眼里，那个女人并不热情，而是外表内敛，内心完整。于是她用了种极为缓慢的调子来叙述她的往事。镜头总是不动声色地推进，横移，非常朴素，没有玩弄技巧，像白开水，但这恰好就流于最真实的生活，最能打动人心。影片风格仍延续了《我和爸爸》的内敛和细腻。徐静蕾对摄影师的要求是“人动机器动，人不动机器要极慢地动”，任何一个镜头都不能让观众感到机器的存在，情景再感人，一旦观众意识到机器摆在那个位置，一切就索然无味了。

如今，已经不能用“风头正窜”来形容徐静蕾，因为载誉归来的她显得更淡然沉稳，没有任何骄傲锋芒。她让媒体们别称她“徐导”、“徐老师”，反倒叫“老徐”比较舒服。昔日“玉女”封号的徐静蕾经过两次执导的历练，已具备更从容和成熟的气质和魄力。

演员已臻化镜

据说原著中的那个男人应该比剧中的姜文更英俊，但徐静蕾认为在那个女人的脑海中，他就应该有张姜文的脸，嗓音一如《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旁白那样低沉。片中的姜文有若安泰，有时候亦流露颓唐，笑起来像个孩子，闷起来像个垂垂老者。他确实是个擅长内心戏的演员，对角色把握沉稳，他的演绎仿佛就是内心的自然流露，没有任何牵强。

徐静蕾让我们看到她已不是当年纯粹在都市爱情中的花旦了，饰演的角色开始负有更厚重的东西。小说中女人的生活其实很“虚”，片中的徐静蕾自然也在信的叙述中，在大量的闪回中，在姜文竭力回忆中不断穿梭。化妆从二十出头的青春女子变到有孩子的中年妇人，从情窦初开的少女变到风情万种的交际花，徐静蕾也从科班出身伊始的一颗沙砾，到现在真正变成了“银贝壳”里闪闪发亮的珍珠。

服装变化寓意深刻

影片中女人年龄跨度很大，撇开十三岁的年纪不提，从二十出头的青春到风尘满面，剧中徐静蕾的妆容是一个看点，而按不同时期身份转变来看，其穿戴服饰妆容丝毫马虎不得。尚处在青春期的少女穿着朴素，格子或竖条的布旗袍，粗线围巾，掩耳短发，一枚发夹，一溜刘海儿，左手腕上戴个细细的银镯。脸上有着少女的纯真，又有着同龄人没有的迷惘和安静。而近中年的她脸上多了淡然和愁苦，眉眼间又闪烁着母性的温柔光芒。同时交际花身份，使她的装束彻然改变。头发做了花式，以前的刘海被烫卷了熨帖在额头，戴了耳钉、项链，指甲上涂了蔻丹，不再素面朝天，而是脂粉厚重。出入上流社会的酒会时，一身湖蓝色的绣花露肩裙，瑰宝在脖颈和耳朵上闪闪发亮；平日冬天一袭黑色双排扣窄身大衣；和剧中的姜文约会时穿着白色大翻领绒衣，袖子是时下最流行的镶棕毛袖；现在的旗袍是丝缎料子，裹一条大披肩。她时常孤独时，穿着白色或酒红的睡袍，独自对着咖啡和甜点，或是独自呆在洗手间里抽烟。她病卧在床时，一脸老朽，曾经的容颜风而逝。

而男人变化相对不大，因为他的生活没有女人那样戏剧的颠簸。和少女时的徐静蕾在一起时的他，额头上隐隐有纹路，但蛮精神气。卧室里和她调情、聊天时基本上都穿着浅色衬衫；和交际花的她在一起时，他更成熟稳重。为她发上别子时穿的深蓝睡衣，和她出门时的黑色沿帽，西装式外套无不昭显他的气质。而年的他最后阅读她的来信时，穿了乌黑的中式棉袄坐在灯前，陷入回忆，神情颓唐和败。可以说，主人公服装的变化具有画龙点睛的作用，身世、经历、时间、时代的变化蕴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