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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半岛风云:维护战略安全终将殊途同归

2016-12-01 09:15:00 来源:今日中国 作者:本刊特约评论员 张旭东

  相对而言,2015年的朝鲜半岛局势整体上较为缓和,而中国与半岛一方的韩国关系更是迎来了一段引人注目的热络期。韩国总统朴槿惠突破外界压力出席中国“9·3”阅兵庆典的一幕成为中国周边外交的亮点。然而,这一切在2016年新年伊始便遭遇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当其冲的,是朝鲜不顾国际社会的普遍反对于2016年1月6日再次进行了核试验,中方在事前一无所知。朝鲜方面宣称此次试验是“氢弹试验”。对此,包括中国在内的国际社会均持坚决反对的态度。

 

  朝鲜第四次核试验搅翻局势

  历次朝鲜核试验,国际社会的反应都呈现出显著的差异化,而此次更为明显。以美日韩为代表的一方,选择用极为强硬的方式,同朝鲜进行战争风险边缘的军事化对抗,并极力鼓动对朝采取异常严厉的制裁和施压。其中,美国派出战略轰炸机飞临朝鲜半岛进行低空盘旋以秀“肌肉”,韩国则重启了对朝的广播战等手段。

  以中国为代表的一方,在反对朝鲜进行核试验的同时,坚持实现半岛无核化、防止核扩散与维护东北亚和平稳定的三项政策目标。一方面,中方敦促朝方信守无核化的承诺,停止采取进一步激化局势的措施;另一方面呼吁各方都能维护半岛和东北亚和平稳定这一共同利益,重启六方会谈,以此为框架解决朝核问题。

  作为解决朝核问题的最重要国际平台,联合国安理会承担着平衡各方利益与凝聚共识的核心作用。在朝鲜核试验后次日,安理会就举行了紧急会议审议该问题,并发表了主席新闻声明。朝鲜方面则表示希望签署正式结束朝鲜战争的协定。然而,就在朝核问题相关各方进行频繁沟通、安理会就针对此番核试验的新决议进行酝酿、中国就六方会谈重启而奔走斡旋之际,事态突然向着另一个方向急转。

当地时间2016年7月24日,老挝万象,中国外交部长王毅会见韩国外长尹炳世

  1月13日,也就是在朝鲜进行核试验一周以后,韩国总统朴槿惠一方面呼吁中国采取切实和必要的行动对朝鲜进行制裁,另一方面表示韩方考虑在美军驻韩基地部署先进的“萨德”导弹防御系统。这一表态成为朝核问题的一道分水岭,从此美国及其同盟在应对朝鲜核威胁的策略上采用的手段趋向过度,并对包括中国在内的周边其他国家的战略安全构成威胁。换言之即应对朝核危机的共同利益被削弱,而谋求个别团体自己的战略安全利益成为优先。而在此时,中国尚未点名批评和反对美韩两国,但是强调了“一国在谋求其自身安全时,必须考虑别国安全利益以及地区的和平稳定。”事实上已经点出了美韩部署“萨德”系统的背后考虑与私利算计,对其中隐蔽的危险提醒国际社会警惕。

  随后的局势发展依然主要围绕联合国安理会的新决议而展开。中国表示支持安理会对此次朝鲜核试验进行反应,但是强调该决议的目的与前述中国的三项基本目标应一致,反对为了制裁而制裁以及过度反应的制裁波及朝鲜的民生。值得一提的是,1月16日朝鲜曾经发出一份缓和性声明,强调此前朝鲜曾经提出美国停止联合军事演习,则朝鲜相应停止核试验以及签署和平协定等提议依然有效。这一表态显示出朝鲜并非一意孤行要不断进行核试验挑衅国际社会,而是从自身的基本安全出发,对美国的敌视朝鲜政策非常反感,希望能通过美朝逐步关系缓和直至最终完全实现和解的方法来解除半岛核危机状态,这也体现出朝鲜的对等利益交换或平衡彼此利益关切的谈判构想。

  在这种情况下,对话协商显然是解决朝核问题的最好出路,而重启六方会谈的重要性、必要性也日益凸显。作为六方会谈的重要成果,“9·19”共同声明已经反映出各方的利益关切,重启会谈坚持该共同声明的原则和精神,可以逐步融化坚冰,推进谈判取得进展。但是中方的苦口婆心却未能换回相关各方的积极响应。韩国总统朴槿惠提议举行除了朝鲜之外其余五个六方会谈成员的会议,如此一来等于将朝核矛盾最关键的当事一方排除在外,谈判失去了基本的参与对象,这样的五方会谈也就失去了意义,最终这一提议不了了之。

 

  试射卫星进一步激化矛盾

  眼见缓和表态无效,朝鲜用针锋相对的举动激化了同美韩一方的矛盾,更进一步违反了安理会相关决议,造成国际社会更深的担忧。2月2日,朝鲜通知国际海事组织,称朝鲜将择机发射“光明星号”卫星。对此,中国政府表示严重关切,并指明朝鲜本应享有和平利用太空的权利,但是这一权利目前受到安理会决议的限制。

  围绕朝鲜的表态,美国为了转移对其的指责和压力,同中国还隔空吵了一架,掀起了一场“扇耳光风波”。美国助理国务卿拉塞尔表示,朝鲜最新的声明是对联合国安理会、中国和国际社会的蔑视,是给反对对朝鲜实施更多制裁的国家“一记耳光”。这样“有声音”的外交辞令并不常见,于是迅速吸引了国际媒体的注意并大肆传播,可以说在携手应对朝核危机的当口,美国恐怕最不擅长的便是建设性的贡献,而尤为拿手的则是搞内部分裂。

2016年1月13日,美、日、韩三方负责六方会谈的代表在韩国首都首尔就朝核问题举行了会谈 

 

  常言道:“事实胜于雄辩。”美国外交官的言论称不上“雄辩”,但是中方摆出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六方会谈曾经达成的“9·19”共同声明强调,朝鲜明确承诺放弃一切核武器及现有核计划,早日重返《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并回到国际原子能机构保障监督。这些作为朝鲜的郑重承诺写在国际文件中,具有法律效力和约束力,是作为六方会谈的主席国——中国积极斡旋下同各方一道取得的宝贵成果。然而,恰恰是因为美朝之间的互不信任与螺旋上升式的相互敌视与挑衅导致六方会谈自朝鲜第三次核试验之后陷入了停顿。众所周知,有关国家一味主张施压和制裁,只能换回朝鲜一次又一次的核试验。既然如此,反而指责中国没有配合其强硬施压是何道理?正因为如此,中国外交部的新闻发言人才会说:“朝鲜确实打了有关国家一记耳光。这个耳光打在谁的脸上,谁心里清楚。”

  被朝鲜打了耳光不说,有关国家还要被中国亮明红线。在朝鲜半岛问题上,中国的红线很清楚,那就是两个“绝不会”:作为半岛近邻,中国绝不会允许半岛生战生乱;中国也绝不会允许任何国家在国际社会推动半岛无核化这个大目标中夹带任何私货。至此,中方已经尽到了最后的义务,未点明这份“私货”的具体所指,就是为了给某些国家以颜面,撤销相关决定以重新回到携手共同应对朝核危机的轨道上来。

  然而,中国的这份情又一次被辜负了。2月7日,在朝鲜宣布成功发射卫星的同时,韩国国防部正式宣布,韩美双方决定正式启动商讨在驻韩美军基地部署“萨德”系统。此后,韩国宣布全面中断开城工业园区项目,朝鲜则宣布封锁工业园并查封有关财产。

 

  中国对朝核与“萨德”问题立场

  面对这样的局面,真是给中国出了一道大难题:既要对朝鲜的核试验与发射卫星做出必要的反应,又要对美韩一方的举动做出回应,同时还要为东北亚的和平稳定而从长远打算,在面对如此复杂困难的局面同时还要不时遭受部分西方国家和媒体的非议与责难。中国有句俗语“既当爹又当妈”真实反映了中国肩负的责任,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则权且当作对中国外交承受的种种非议的一种自解。

  对于朝鲜的行为,中国主张联合国安理会的决议反映三个要点:第一,可以通过新决议,采取进一步措施,使朝鲜为其行为付出必要代价,承担相应后果;第二,安理会的新决议应该指向明确,目的是有效阻遏朝鲜进一步推进核导计划;第三,制裁不是目的。中方目标是将朝鲜半岛核问题重新拉回谈判解决的轨道,这是唯一正确途径也符合各方利益。

  3月初,联合国安理会一致通过了涉朝鲜问题的第2270号决议,朝鲜则以向东部海域发射数枚短程导弹的做法进行回应以示抗议。中国强调2270号决议应得到全面、平衡执行,不能刻意突出其中制裁的某一部分,而忽视要求重启六方会谈以及用政治和外交方式缓和东北亚局势等内容。中方会认真、全面执行决议,但是也表明这并非某一个国家的责任,各方都需要做出贡献。

  对于美韩部署“萨德”系统,中方的态度也可以概括成三个要点:其一,对美方此举表示严重关切,并指明这不仅将直接损害中国的战略安全利益也将损害地区其他国家安全利益;其二,中方坚决反对有关国家利用半岛核问题侵害中国的战略安全利益。中方对朝核问题既定目标不变,但是同时强调决不允许自身的正当国家安全利益受到侵害,必须得到有效维护与保障;其三,半岛核问题的焦点在美朝之间,敦促美朝双方进行沟通谈判,商讨如何解决彼此的合理关切,最终实现各方期待的目标。

  上述两项表态,已经基本上把中国对朝核问题各方面的立场表达清楚,同时更一针见血地点出了朝核问题的焦点就在于美朝安全矛盾。而只有化解这一矛盾,朝核问题的死结才能逐步解开,危机才能缓和,包括中方在内的各方利益也才能得到保障。为此,中国外交部长王毅代表中国政府提出了解决朝核问题的新思路,即:实现半岛无核化与停和机制转换并行推进。这一稍显繁琐的表述其实逻辑非常清晰,即将两个症结问题“半岛无核化”与“朝鲜停战”合并一同考虑,同时推进解决。朝鲜半岛当前处于事实上“有核”状态,欲向“无核”方向迈进;同时,朝鲜半岛还处于“停战”状态,欲向“结束战争”的和平状态迈进。前者是包括中美在内的国际社会多数国家的期待,后者则是朝鲜多次在声明中表达的诉求。中方的新思路,将各方的期待聚合在一起,平衡了各方的利益关切,道出了问题解决的根本症结所在,试图推动“大谈判”,以宏观战略思维就朝鲜半岛的长治久安提出基础性解决框架。

  在提出这一思路后,王毅外长赴美访问与美方领导人进行的会谈中专门提到了朝鲜相关问题。中国政府朝鲜半岛事务特别代表武大伟也往来于六方会谈相关国家同各方代表进行会晤。然而正如中方新闻发言人常说的那句无奈之语:“探戈需要两个人跳”,中方的这一开放性思路又一次被美韩的军事举动抢去了媒体关注的版面。3月4日,美韩正式签署协定成立联合工作组,全面启动部署“萨德”系统议程。。3月7日,美韩开始举行“关键决心”和“鹞鹰”联合军演,出动的兵力规模空前,并一直持续至4月底。美国和韩国还分别宣布对朝鲜实施额外的单边制裁措施。而朝鲜领导人则回应,朝鲜要随时做好发射核武器的准备,并表示已经成功将核弹头小型化,以搭载在弹道导弹上。在5月召开的朝鲜劳动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报告中,朝鲜领导人称朝是拥核国家,并将继续强化核武器质量。在随后的数月中,朝鲜不时通过发射中、短程导弹向美韩一方做出强硬回应。

  值得一提的是,包括朝鲜在内的六方会谈国家相关代表共同参与了6月下旬在北京举行的,由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与美国加州大学全球冲突与合作研究所共同主办的第26届“东北亚合作对话会”。在会议结束后,与会的朝鲜外务省美大局副局长崔善姬在朝驻华使馆举行记者会表示,朝鲜对重启六方会谈不感兴趣。只要美国对朝鲜安全威胁存在一天,朝鲜就会继续加强自身核能力。

 

  半岛乱局在脆弱稳定中斗争不断

  朝鲜半岛的局势就在朝方同美韩一方或起或伏的军事对峙下呈现出危机状态中的脆弱稳定,朝鲜新的核试验与发射卫星潜在举动不时牵动国际社会的敏感神经。2016年9月9日,朝鲜进行了第五次核试验,也是历次之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再度打破本已非常脆弱的半岛平静,使得东北亚重新笼罩在核阴霾之下。安理会时至今日仍然在磋商新的决议以应对朝鲜不断推进的核导计划。而面对“萨德”这一改写朝核问题演进历程的因素,长期不处于主导地位的俄罗斯开始同中国共同主动出击,联手应对。王毅外长在3月访问俄罗斯时,中俄双方一致认为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系统远远超出朝鲜半岛实际防御需求,直接损害中俄战略安全利益,也将破坏地区战略平衡,两国外长表达了相同立场和共同关切。中俄的集体发声,加重了对美韩一方的压力。美韩方面曾经寻求向中国就该问题进行技术性解释,以便迫使中国接受这一结果,遭到了中国的回绝。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技术性问题,而中国对有关问题的实质与危害有着极为清晰的认识。任何国家都不能也不可能谋求绝对的安全,必须在追求相对安全时考虑平衡其他国家的安全关切。

  就在菲律宾前政府发起的南海仲裁案即将公布最终裁决之际,美韩双方似乎蓄意为此“点火造势”,于7月8日正式宣布在韩国部署“萨德”系统,韩国随后公布了具体的选址结果,引发了韩国国内包括国会议员、在野党、民间团体以及选址候选地民众的担忧和反对,纷纷表达抗议。韩国的举动导致该地区的战略平衡被打破,从而引发了韩国民众对于韩国安全的深层忧虑,更对中韩关系造成了破坏性影响。中方对美韩进行了点名批评,表达了强烈不满和坚决反对,分别召见了两国驻华大使提出严正交涉。尽管如此,美韩依然在9月30日宣布决定将“萨德”反导系统部署在韩国庆尚北道星州郡高尔夫球场。日本政府也在“萨德”问题上跃跃欲试。在今年新的安保法案得以实施并同美韩签署情报协定后,日本的军事动向已经引起亚洲邻国的深度不安,如今又试图在日本本土跟风部署“萨德”系统,使相关问题进一步复杂化,损害中国的战略安全利益,更进一步加剧东北亚地缘局势的不稳定。

  “萨德”系统无助于实现半岛无核化的目标,更不利于维护半岛的和平稳定,与各方通过对话协商解决问题的努力也背道而驰,损害了包括中俄在内的地区国家的战略安全利益与地区战略平衡,是东北亚新的不稳定因素。围绕“萨德”部署的斗争还将继续,由于韩国政局的动荡以及美国政府的换届,这一决策是否还将如期推行值得观察,中国强烈敦促美韩停止“萨德”反导系统的部署进程,不采取使地区形势更加复杂化的行动,亦不损害中国战略安全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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