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终岁末，回望近一年来的中国外交，既有主场外交彰显出的奋发有为，亦有区域合作传递出的锐意进取，更有大国外交凸显的运筹帷幄，然而举国上下更为挂念也最能左右全盘外交功过得失的当属中国周边是否安宁和谐。毋庸讳言，周边稳固，中国在外交战略棋局中方能挥洒自如、从容不迫;周边失序，则中国外交极容易进退失据、濒临险境。前有G20杭州峰会上对周边国家着重以礼相待，后有老挝东亚合作系列会议上对各友邻提出诸多互惠合作倡议，足见中国领导人将周边外交放在格外突出的战略位置上。诚然，多边外交舞台是推动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密切发展的重要途径，但相较之下双边外交的效果更为直接显著。此番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出访柬埔寨与孟加拉两国，分别将中柬、中孟关系提升至了全新的高度，对稳固中国周边安定，推动中国与周边近邻互惠共同繁荣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与此同时，在印度果阿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上，“一带一路”倡议作为一条具有强大生命力和包容性的纽带，正在将中国同包括东南亚和环孟加拉湾在内的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战略日益紧密地衔接在一起，促进整个地区的经济脉搏都充满富有激情的血液而生机盎然。

　　中柬友谊：

　　历久弥深的全面战略伙伴

　　提及柬埔寨，中国民众就会立刻联想到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那便是—西哈努克亲王。1922年出生的诺罗敦·西哈努克从1955年开始担任柬埔寨王国的首相兼外交大臣，1960年当选为柬埔寨的国家元首。习近平主席在抵达金边时在机场发表的讲话中提到：“建交58年来，由两国老一辈领导人共同开创和精心培育的中柬睦邻友好经受住了国际风云变幻的考验，历久弥新。”而这其中的老一辈领导人正是指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和当时的西哈努克亲王。所谓的国际风云变幻，中柬两国人民都永远无法忘记的，便是1970年朗诺在美国的支持下发动政变后，正在国外出访的西哈努克在北京组成了柬埔寨民族统一阵线和王国民族团结政府，中国政府给予了柬埔寨最为坚定的支持。周恩来总理还曾亲自前往机场迎接被宣布废黜国家元首的西哈努克及其夫人抵达北京，而且当面表示：“中国决心支持亲王直到亲王胜利回国。”此后，中国始终如一地站在以西哈努克亲王为首的柬埔寨民族统一阵线及其领导下的王国民族团结政府一边，最终西哈努克亲王在1975年4月柬埔寨全国解放后得以顺利回国。

　　这样一段往事并没有成为尘封的历史，当习近平主席看望莫列尼太后提及中国同柬埔寨王室的深厚友谊时，那些无法磨灭的记忆再度温暖了中柬人民的内心。习近平主席代表中国人民讲了一番发自肺腑的话：“我们欢迎莫尼列太后和西哈莫尼国王继续把中国作为第二故乡……中方愿同柬方一道，把两国老一辈领导人共同缔造的中柬友谊传承下去，发扬光大，永远做彼此的铁杆朋友。”话语中“第二故乡”、“铁杆朋友”这沉甸甸而极富感情色彩的话语表述，生动说明了中柬睦邻友好关系的非比寻常。而莫尼列太后更是表示：“柬中关系是大小国家互信合作的典范，两国友好在柬埔寨深入人心，牢不可破。”“典范”一词强调了中柬关系对于中国同东盟国家，中国同周边邻国而言具有强烈的示范效应;“牢不可破”更加彰显了中柬关系的内在凝聚力和友谊牢固程度，这是某些试图分化或瓦解这一关系的外在势力之图谋一再落空的根本原因。

2016年10月13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金边会见柬埔寨国王西哈莫尼 

　　中国民众都不会忘记，今年以来围绕着南海问题某些国家大肆动作，频频威逼利诱东盟国家支持其立场，但遭到了柬埔寨首相洪森的严厉斥责与抨击，中国网民纷纷为柬埔寨在南海问题上的仗义执言点赞。中国有句俗语，“皆能锦上添花，谁人雪中送炭?”对于敢于伸张正义的真朋友，中国势必要亮明态度。习近平主席此行就在多个场合针对中柬关系做出了一连串极高的称颂。在机场的欢迎讲话中，习近平主席表示“中柬是肝胆相照的好邻居、真朋友”;在会见西哈莫尼国王时，习近平主席表示“中国永远是柬埔寨的好伙伴、好朋友”;在会见洪森首相时，两国领导人一致决定中柬继续做“高度互信的好朋友、肝胆相照的好伙伴、休戚相关的命运共同体”;在两国发布的联合声明中，更是使用了“两国永做好邻居、好朋友、好兄弟、好伙伴”的表述。

　　应该说，在中国领导人此次出访的不同会见和联合声明中，使用如此不同种类而且关系层级不断强化的表述实属罕见，这也说明了两国关系的牢固与友谊之深厚。概括而言，中柬关系是中国同周边国家关系中最高层级的“四好”，而且这里并非简单的“好”，而是达到了“高度互信、肝胆相照、休戚与共”的程度，更重要的是中柬要继续做更为牢固的“命运共同体”。而对于这样的中柬关系，柬埔寨国王西哈莫尼表示：“柬方愿与中方一道，将两国老一代领导人缔造的柬中友谊不断发扬光大，使柬中关系越来越好，好上加好。”换言之，中柬关系即使已经处于如今这样的高水平，仍不会停滞，中柬友谊的持续深入永远是进行时。

　　在中柬两国领导人会谈中，双方决定让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迈上新的台阶。那么这将是怎样的新台阶?习近平主席表示要丰富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内涵，带给两国人民更多实实在在的利益。那么这其中的内涵与实在的利益又具体指什么?中柬关系是否会如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揣测的那样流于形式、内容空洞，更如某些国家开展对外关系的模式那样口惠而实不至呢?

　　要回答这些问题，只要详细看看中柬在金边发表的两国政府联合声明便一清二楚。值得注意的是，这份声明的第三点着重强调：“在当前国际地区形势深刻复杂演变的背景下，双方将加强战略沟通，深化互利合作，不断丰富中柬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内涵。”这也意味着强调双方将会继续在各自发展和彼此重大关切的问题上始终相互理解和支持，尤其是以南海问题为例。声明第八点专门提及南海问题，双方认为：“南海问题不是中国和东盟之间的问题，应由直接有关的主权国家通过友好磋商和谈判和平解决。中国和东盟国家应继续全面有效完整地落实《南海各方行为宣言》，并在协商一致的基础上推动早日达成‘南海行为准则’”。声明中关于南海问题的表述，反映了中国政府的一贯立场，也是秉持正义的东盟国家为了真正和平有效解决南海问题逐步形成的共识性方案，反映了南海问题发展至今主流的解决思路。其中提到“南海问题应由直接有关主权国家友好协商和谈判和平解决”有力回击了某些域外国家持续聒噪国际临时仲裁庭非法裁决的言行，而“全面有效完整”地落实《南海各方行为宣言》更是戳中了要害。

　　对于中柬双方的互惠合作，尤其是双方民众所关心的实实在在的互惠利益，声明中多处强调双方发展战略对接的意义，强调要加快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和“十三五规划”同柬埔寨“四角”战略以及“2015-2025工业发展计划”的有效对接，制定并实施好共同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合作规划纲要，落实好重大项目的协议;双方将努力扩大双边贸易的规模，争取2017年实现50亿美元贸易额的目标;中国将支持有实力和信誉好的中国企业在基础设施建设、能源、通信等重点领域同柬方加强合作，继续实施好作为中柬旗舰项目的西哈努克港经济特区项目。除此之外，中方还将力所能及地对柬埔寨的国家建设提供支持，帮助柬埔寨促进经济发展并改善民生。作为实际行动的体现，中方在此次与柬方签署的31项合作协议中就包括免除柬方到期债务的相关协定。

　　中孟合作：

　　“一带一路”的战略引领效应

　　谈到孟加拉国，就不能不提及其在中外文明与贸易往来历史上发挥的重要作用。习近平主席在到访之前，在孟加拉国新闻媒体上发表的文章中提到了两国高僧对于文化与宗教传播所做出的贡献：法显与玄奘两位高僧西行取经曾经途径孟加拉，而孟加拉高僧阿底峡尊者则曾来华传教。郑和下西洋曾抵达孟加拉并对当地赞誉有加，更是验证了此地同时作为古代南方丝绸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及至现当代，中孟作为真挚的朋友与发展的伙伴，双方高层互访始终在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周恩来总理曾经两次访问孟加拉国，而孟加拉国父穆吉布·拉赫曼也曾两次访华，这些互访对于两国关系而言是牢固信任与友谊的象征。

　　在中孟两国建交41年之际，中国领导人再一次踏上孟加拉国的土地，也是习近平主席个人时隔6年后再次来到达卡。对于此次访问，习近平主席在文章中一语中的地表示，无论是从地理位置还是人口规模，也无论是从市场潜力角度还是从合作空间出发，孟加拉国都是中国在南亚和印度洋地区开展“一带一路”建设和产能合作不可或缺的重要伙伴。作为有着上千年交往历史的友好邻邦，作为好邻居、好朋友和好伙伴的中孟两国，2010年达成的全面合作伙伴关系，如今已然迎来了全新升级的历史机遇。

2016年10月14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抵达达卡，开始对孟加拉人民共和国进行国事访问。图为孟加拉国总统哈米德在机场为习近平主席举行欢迎仪式

　　在习近平主席与孟加拉国总理哈西娜的会谈中，双方一致决定将中孟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这意味着中国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朋友圈又增加了一位重要的新成员。这位新成员的“金色孟加拉”梦想与中国“两个一百年”的目标相契合，其“七五规划”与中国“十三五规划”存在诸多的合作机遇。在中孟两国政府的联合声明中，孟加拉国对“一带一路”倡议尤为赞赏，并强调认为这一倡议将为孟方实现2021年建成中等收入国家和2041年成为发达国家的目标带来重要机遇。因此，中孟双方决定加强两国发展战略对接，充分地挖掘各领域的合作潜力，共同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尤其是要加强亚投行框架内的合作。值得一提的是，亚投行的首批贷款项目就包括孟加拉国配电系统升级改造项目，该项目建成后将造福上千万的孟加拉农村民众。作为中孟印缅经济走廊的重要部分，中孟在“一带一路”建设上的高歌猛进，也将助力整个经济走廊建设的全面加速。

　　除此之外，中孟在双边贸易、基础设施建设、产能合作、能源电力、交通运输、信息通信以及农业等重点领域也将持续扩大合作，通过打造重大项目扩大合作布局。值得一提的是，目前中孟已经在帕亚拉1320MW燃煤电站、卡纳普里河河底隧道等诸多重要项目上取得重要进展。孟方又提出22项涉及电力、信息通信、河道管理、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的合作项目倡议，中方将认真考虑并鼓励有实力的企业在平等互利基础上与孟方就合作展开深入讨论。在人文交流领域，2017年被确立为“中孟友好交流年”，科、教、文、卫以及青年交流方面的合作，将进一步夯实中孟友好的民意基础，巩固两国的友谊。

　　总之，中孟两国的深厚传统友谊为两国更高水平的政治互信与互利合作提供了扎实基础，而“一带一路”倡议下两国发展战略的深度对接，有利于孟加拉国搭乘中国发展的快车，助力自身国内工业化和基础设施改造升级，综合性全方位地提升民众福祉，也使同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孟两国之间的合作，成为“南南合作”的典范，为更多地区国家，尤其是“一带一路”沿线支点国家加快发展提供借鉴。

　　果阿峰会：

　　金砖聚首再谋发展

　　从“金砖国家”这一概念的提出，到印度果阿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的举行，已经走过整整10个年头。从一个初出茅庐的陌生团体，到如今国际上最为活跃的新兴市场国家参与世界治理的组织，金砖机制走过了非常不平凡的10年。如今，面对世界政治经济风云扑朔迷离的变幻趋势，金砖国家需要再次凝聚共识，加强团结，共谋发展，以期能作为新兴市场国家的代表，在国际经济事务中进一步扩大发言权，维护新兴市场力量的发展态势和正当利益。

　　在果阿举行的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中，习近平主席深刻指出了当今世界政经联动状态下经济增长低迷与安全风险加剧造成的“逆全球化”浪潮的危害。具体来说，“世界经济的复苏势头仍然脆弱，全球贸易和投资低迷，大宗商品价格持续波动，引发国际金融危机的深层次矛盾远未解决。”这样的判断，从宏观上指明了国际贸易、国际金融、国际大宗商品交易等传统上指示世界经济增长的风向标均处于非正常状态，世界经济危机的阴霾始终笼罩在各国决策者的心头。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国家政策内顾倾向加重，保护主义抬头，‘逆全球化’思潮暗流涌动”。

　　可以说，经济的绩效与社会政治稳定有着直接的关联。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增长的不平衡与动力缺失，尤其是财富分配问题造成的贫富差距日益悬殊，在全球普遍造成了政治危机。各国政府为了回应国内民族主义的诉求，不得不收紧原本让渡的管控经济权力，以保护主义式的思维抗拒全球化，抵制全球市场进一步的资源和就业岗位重新配置，以优先相对获利的思维加剧政策分化。如果形象的比喻，即“在缩小的饼上多划一块优先于制造更大的饼”。这样的自利性思维进一步阻碍了全球的经济复苏，造成了恶性循环。

　　与此同时，“地缘政治因素错综复杂，传统与非传统安全风险相互交织。恐怖主义、传染性疾病、气候变化等全球性挑战更加凸显。”这些安全性风险均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决起来绝非旦夕之功即可。它们与经济危机联动，进一步加大了各国决策者采取合力以应对挑战的难度。

　　正是因为面临如此艰难的局面，作为全球治理中最为活跃的新兴力量，金砖国家的领导人才愈要在这样的关头发出明确的信号。习近平主席在会议中发言的主题“坚定信心、共谋发展”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信号，亮明了中国对金砖机制坚定支持的态度。作为中国外交的重要方向，习近平主席回顾过去10年金砖机制走过的道路，用了24个字来评价：“共谋发展、不断前行;拓展合作，互利共赢;敢于担当，有所作为”。这不仅是金砖机制曾经取得成功的宝贵经验，更是指导其未来发展的方向标。习近平主席还专门提出了五项“共同”以期待金砖各国协力推动该机制的发展，分别是：“共同建设开放世界;共同勾画发展愿景;共同应对全球挑战;共同维护公平正义;共同深化伙伴关系”。这五项“共同”，传递的明确信号就是寄望于金砖国家的团结。唯有团结，在国际风云变幻之中，金砖国家才能立有一席之地，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相信在2017年9月于中国厦门举行的第九次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上，借助主场外交之力，中国将会使金砖机制在新的十年再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还值得一提的是，此番果阿峰会另一个亮点是促成了金砖国家领导人同“环孟加拉湾各领域经济技术合作倡议”成员国领导人进行的对话会。后者包括斯里兰卡、孟加拉国、不丹、尼泊尔、缅甸和泰国等国。这些国家不仅都是中国的近邻，也都是中国在建设“一带一路”过程中非常重视的国家。如习近平主席所言，金砖国家与上述环孟加拉湾国家均源自发展中国家的大家庭，彼此之间的深入合作也将成为“南南合作”的典范。中国致力于同相关国家发展战略对接，在促进基础设施建设与互联互通等领域存在巨大合作空间，是未来应该着力加强的方向。

　　短短4天时间内，频繁穿插于40场双多边外事活动，习近平主席的这次访问既体现出了中国致力于亲诚惠容的周边外交的大手笔，也为“一带一路”建设持续提供强大的动力与战略规划，更为新兴经济体协力应对全球经济与安全挑战指明方向。正如王毅外长总结所言，此次访问“依托友邻，面向周边，辐射多边，巩固睦邻友好，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和各国发展战略对接，加强同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团结合作，拓展杭州峰会成果影响，成功践行了亲诚惠容周边外交理念，提升了中国参与全球治理的能力，书写了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新篇章。”

　　张旭东 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博士研究生、中美关系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