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曾平 王小章

中国银行行长李礼辉

中国银行的股份制改革试点工作已经取得了良好的成效，通过国家注资、处置不良资产、增加风险拨备等财务重组措施，中行的资本充足率、资产质量、盈利水平、风险拨备等主要财务指标已达到或接近国际上大型商业银行的水平。然而， 国有独资商业银行股份制改革是一个长期而又复杂的过程，外部环境配套与内部机制转换任务十分艰巨。如何继续克服困难，深化改革，切实转变经营理念与经营机制。如何加快引进战略投资者，优化股权结构，加快引进国际上优秀的高级管理人才，提升经营管理水平。如何改进金融服务，加强金融创新，更好地满足市场需求。如何按照国际上市场标准择机上市，发挥资本市场对商业银行体制、机制转换的监督与促进作用，是摆在中国银行面前一系列亟待解决的问题。
日前，就读者关心的这些问题，我们采访了中国银行行长李礼辉。
对商业银行来讲，主要是提高经济效益，给股东带来更大的回报，当然也应尽一份社会责任。

今日中国:中行的公司治理结构和治理机制已经开始初步发挥作用，作为董事会领导下的行长，您有什么感受？

李礼辉:在法人治理结构方面，股份制改革以后的中国银行和改革以前的中国银行有了很大的变化，在这方面，现在董事长和行长不再由一个人担任，董事长、行长、监事会将会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另外董事会和管理层的成员，构成的成员并不一样，过去是一体的，现在是分开的。
在法人治理方面，行长必须向董事长负责，最大的变化就是我们获得的授权更加明确，我们担负的责任更加直接。另外，我们接受的监督更加有力。

今日中国:对于国有企业来说，谈得更多的是社会责任，对于股份制企业来说，谈得最多的就是经济利益、股东利益的最大化。作为国有银行完成股份制改造以后，怎样来处理经济利益与社会责任之间的关系？比如说对于一些回报较低的业务品种、下岗职工小额贷款、具体贷款等有没有缩减？

李礼辉：从根本上说，一个银行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是一致的。如果把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对立的话，肯定会造成一些管理上、概念上的混淆。对于商业银行来讲，主要是提高经济效益，给股东带来更大的回报。
当然一个大的商业银行也应该尽到社会责任，在风险成本可以承受的范围以内，我们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中国银行最近承担了国家教育部部属的116家高校的助学贷款义务，我们承担了这方面的社会责任，当然我们也感谢国家在这方面做了特别的安排，我们从中可以得到一定的风险补偿。
对于一个商业银行来说，如果我们认定这笔业务注定会给我们带来比较大的风险和损失，而这种风险和损失是不能够承担的，那肯定不会做。
对于商业银行，只有提高服务水平、服务质量，为客户提供各个方面适合他们需求服务，我们才有可能创造业务的机会，从而带来利润和收入。

今日中国：中行上市的时间表怎样排定？

李礼辉:我们正在进行上市准备的工作，整个原则是速度符合质量，希望上市的时候，所有财务指标都能达到良好的上市公司的标准。至于具体的时间，我们是希望今年的某个时候能够具备这些条件，但要看我们工作进展的情况。同时还要看市场的发展变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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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国:中行在公司治理结构方面，现在的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和高级管理层已经开始运作，请问如何处理三委会和党委会的关系？

李礼辉: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和高级管理层四个方面形成了相互制约、相互制衡、相互协调的良好公司治理结构。就管理层来说，我们必须在股东大会和董事会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必须向他们负责。同时我们必须接受监事会的监督。还有党委会，这也是中国的实际，党委会以及在全行的各级党组织在整个新的股份公司里头要发挥核心的作用。
重大的事项，我想应该是有区分的，属于经营管理方面决策的事项，管理层应该在董事会授权的范围以内，按照董事会的决策开展工作，同时我们向董事会报告。可能也有一些事情由党委会决定的，或者由党委会研究的，我们就向党委会提出报告。
我认为，现在的党委书记和董事长由同一个人担任，行长、监事长也是党委会里重要的组成成员，有事可以及时沟通，大家齐心合力，把工作搞好。我想中行目前应该能够保证符合上市良好的运行状态，能够达到建立一个良好公司治理机制的目标。

今日中国:关于战略投资者的问题，中行机构投资者引进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敲定战略投资者的名单？给机构投资者多少股份？

李礼辉:我们现在跟几家可能的战略合作伙伴正在谈判过程中，引进的战略投资者能够在管理机制、管理技术、市场营销等等方面能够给中国银行注入一些新的因素，促进中国银行更好的发展。
目前我们跟这些潜在的战略投资者的谈判，主要是围绕投资的比例、投资的价格以及其他方面等重要的条件进行的。希望能够在未来的几个月以内，对这个事情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目前法律上规定的是单一外在投资者所占的股份比例不能超过20%，我们的比例肯定低于20%，具体哪一个比例比较合适，还在谈判过程中。

今日中国:改革最大的受益者是否是客户？对客户的服务有什么样的变化？

李礼辉:对于一个商业银行来说，没有客户，就没有业务。没有业务就没有利润，没有收入，我们也不可能给股东带来回报。所以，股份制改革的话，把我们的定位定得更加明确。对于商业银行，只有提高服务水平、服务质量，为客户提供各个方面适合他们需求的服务，我们才有可能创造业务的机会，从而带来利润和收入。
在这方面，中国银行的考虑是现在市场的情况跟过去发生了很大变化，最大变化之一就是客户群体的分化，现在形成越来越多中高端的层面，他们对银行业务的需求不停留在一般服务上，而是多元化、高层次的服务需求，我想对于商业银行来说，我们对大部分客户要提供标准化、规范化的服务，对于中高端的客户要提供适应他们需求的差异化的、优质的特别的服务。
这就要求我们在业务品种方面加快整合和创新的力度，同时也要求我们在IT方面实施集中化程度更高、集约化程度更高的IT计划。中国银行，我们确定了IT蓝图，正在实施过程中，这个IT蓝图的实施，将为我们对客户提供更好的服务，提供一个良好的物理基础。同时，我们将教育和引导我们的员工树立良好的服务意识，能够为客户提供很好产品的同时，也对他们提供不仅仅是微笑的高素质的服务。
对于银行来时，经营的就是风险业务，不产生不良资产是不可能的，要勇于面对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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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国:中行公布了去年的财务数据，这些财务数据里面会不会暴露一些问题？在过去的不良资产里面，国家给予了很大支持。在下一个阶段，如何转换经营机制，防止不良资产数额和比例上的反弹呢？

李礼辉:我们觉得这个数字是比较真实的。因为我们请了国际四大会计事务所之一普华永道作为外部审计师，审计的覆盖面超过了60%。
能不能说一句非常肯定的话，说有没有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问题，我们也不可能肯定，因为市场在发生变化，客户也在发生变化，中国银行的管理资产界定标准要逐步提高，可能在某些时候，我们会发现一些新的不良贷款，但是我想这是我们可以控制的，而且不会对现在的指标带来很大的影响。按照现在的管理资产质量的审查办法的话，覆盖面比较大，工作面比较细，标准也是比较严格的。
不良资产不仅仅是社会公众特别关注，也是我们银行管理层特别关注的问题，在国家给的中国银行大量的财务支持，剥离了大量的不良资产，使现在的不良贷款率达到国际上比较合理的水平。今后我们有没有办法或者能不能防止新的不良资产的产生。
对于银行来说，经营的就是风险业务，不产生不良资产是不可能的，要面对风险。需要的就是把不良资产引起的风险和损失控制在我们承受的范围内，我们所做的工作是大量的，可能会涉及到非常多的方面。
第一，股份制改革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基础，股份制改革以后，建立了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和管理层相互独立、相互制衡、相互协调的机制。这种机制，我自己觉得对一个银行经营管理来说，最重要的在于它能够从根本上防止那种不受监督和约束的权力，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要建立良好的激励与相互约束的机制。中国银行的做法，是从人力资源管理制度的改革入手做这种工作，人员能上能下、能出能进、收入能高能低的制度，建立一个商业化的、市场化的人力资源的管理制度，我们也不再实行委任制，我们在人员聘用方面实行市场化的安排制度。
第三，加强职工的道德教育。银行的教育肯定要面临市场风险、操作风险、人员风险，从一定意义来讲，这些风险的产生都是跟经营人员的道德风险是有关的，我们要有足够的措施提高全行人员的道德素质，我们在这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比如进一步修订完善四个制度，一个是员工行为守则，另外一个是岗位合规守则，第三是员工违规的处分办法，第四是员工的奖励办法。我们会把这四个部分作为劳动合同的一部分，如果员工违背了这个制度就违背了劳动合同，我想这是对员工一个非常大的制约。
第四，必须真正地转变经营理念和经营机制。我们现在都在说科学发展观，科学发展观有一个重要的观点，就是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观点，对于银行来说，过去在这方面有两个比较大的教训，一个是过分追求业务的扩张，而不追求资产的质量，不注重发展的质量。
另外就是在整个管理机制上的行政化，我们正在改变这种状态，比如在考核指标体系的设计和考核方法的安排方面，我们更加注重ROA、ROE这样效益类的、回报类的指标，特别注重资产回报率的指标，不把业务扩张的速度当做考核的一个重要的因素。我们在整个管理的方法方面，我们要引导全行注重资产的质量，注重发展的质量，注重风险的控制。
在风险管理制度和风险管理技术方面的提升方面，中国银行正在建立一个全方位、全过程的风险管理制度，而且建设银行已经提到了，IT系统将为全行风险管理，提供足够信息支持，还有一个最基本的就是比照国际先进标准建立采纳审慎的会计制度，而且做到真实、准确、全面、及时地披露我们的财务信息。通过各方面的措施，肯定还有其它方面的措施，我们管理层有信心能够防止不良资产的反弹。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们就不配当行长。
对一些关键岗位，我们正在从境外引进一些高层次的管理人才。

今日中国:关于中行上市地点的选择，现在有什么考虑？是否现在跟国际的投资银行正在进行谈判，这个名单大概会什么时候确定？

李礼辉:这是我们正在研究的过程中。因为这是非常复杂的问题，我们选择境内的市场还是境外的市场，这是正在研究的过程中，因此也涉及到公司的最大机密。而且，我们必须受到有关上市公司的法律、法规的约束，一旦作出正式的决定，会及时向社会公布。

今日中国:能否介绍一下中行从海外引进优秀管理人才的进展情况？

李礼辉:现在对一些关键的岗位，比如说首席风险官，还有其它一些关键岗位，我们正在考虑引进境外的一些高层次的人才。现在正在遴选考察的过程中。另外，中国银行在香港有一个上市银行叫中银香港，中银香港最近对管理层的三个重要的职务实行全球的招聘，我们会聘请一两位国际专家到中银香港工作。
对于中国银行其他的一些重要的岗位，如果本系统找不到适当人才的话，我们将会向市场招聘合格的人才。这个市场是国际的市场，当然也包括国内的市场。
我们中国银行目前请了两位独立董事，一位是梁定邦，我们聘请他担任风险管理委员会的主席，另外从英国聘请了一位银行香港方面的人才，也成了我们的独立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