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户人家一石居
——纳西古村“石头城”
文 杨杰 图 李亚平
藏在滇西北崇山峻岭中的宝山石头城，距离丽江古城约120公里。夜幕降临时分，我们到达了宝山乡。纳西“石头城”离乡政府还有20多公里山路，汽车在漆黑的山路上盘旋了一段儿，到了车路的尽头。我们只好下车步行，打着手电顺小路向前摸索，耳边不断传来山谷里金沙江水的轰鸣涛声。
天然石雕博物馆
石头城就建在金沙江河谷中突兀而起的一块巨大的蘑菇状石头上，占地约0.5平方公里，巨石上的村庄居住着108户纳西族居民。石头城三面悬崖峭壁，一面直临金沙江。黝黑的阿祖山像卫士般挺立在巨石东边，北边的刺伯太子险关高耸入云，形成了石头城的一道天然屏障。
在宝山乡文化站王寿林的引导下，我们沿石头城南面的小道，拾级而上进入城内，视野中，民居建筑随岩就势，高低错落，巷道纵横，顺应自然。人们以天然岩石为路，凿石为渠，引来清流；刻石为缸，蓄水饮用；房屋依石而建，石壁当墙，房柱也就地凿石而立；屋内的炊灶，饭桌、凳子、床、枕头、火塘、灯台等一些日用物品都是凿石而成，连孩子们游戏也玩的是石子棋。还有人家在牲畜圈栏内凿石为槽，任凭猪拱马踏牛践。几乎每家院子中间，都就地凿出一个盆状的坑，主人蹲在坑边洗衣服、洗菜，还干脆把婴儿放在里面洗澡。
石头城居民往来祥和，与你闲坐聊谈城内城外之事，如家人一般。村民木翼昌搬进了新家，他废弃的旧屋成了孩子们最喜欢去玩的地方，因为在这间不到50平方米的老屋里，石炕、石灶、石碾、石水缸、石臼等石制的用品应有尽有，孩子们可在这儿自由地戏弄玩耍。
石头城的木根源一家在有祖屋的院落中又盖起了新房。木根源的父母共生育了6个孩子，而到了木根源这一代，每家就只生两个孩子了。石头城城门口，3年级学生和平在玩小车搬石块的游戏。石头城的居民自小就和石头打交道，孩子们喜欢石头，因为石头伴着他们成长；孩子们也恨石头，因为石头让他们离外面的世界太远。
一辈子生活在这里的木胜东老人背着自己的孙子在城门晒太阳，他已经70多岁了，看上去仍然精瘦干练。当听我们说是从大城市来，城里的马路多宽多平时，他打断了我的话：“我不会走平路。我想不出在平地上怎么生活。”
宝山石头城，纳西语称作“拉布鲁盘瓦”，意思为宝山白石寨。相传这里是纳西族著名的尤氏（木氏）家族发祥地。走进石头城，就如同走进古老年代的生活石雕博物馆。纳西族先民世世代代在这块巨大的石头上生活和雕琢，使之成为一座集巧夺天工的设计和古朴典雅的风貌为一体的古老城堡。在这里：人因石而存，石因人而变，人与石相依相存，天然合一，构成了独一无二的“百户人家一石居”的绝妙奇观。
“元跨革囊”之地
一位研究丽江历史的老学者告诉我：纳西先民原来祖祖辈辈生活在草原上。一千多年前，这支居所无常、依随水草的民族，从大西北来到金沙江上游，当他们渡过金沙江向丽江地区挺进时，突然发现了这块巨石，好奇和敬畏使他们停下脚步，决定在此安营扎寨。先民们栖息于巨石底部可供百余人居住的洞穴，后来，他们的子孙则陆续离开石洞，在石头上开凿出一座座新屋，建立起一个个新家。从此把根扎在了这块巨石之上。
宝山乡王寿林带我们沿着石阶登上城门，爬到了石头城的最高处。几根圆木连着另一座垂直的石崖，从圆木而过，下面是几十米的深沟，让人胆战心惊。走过圆木，这里有高高的城墙垛，墙上有三角形的孔，孔内阔外小，便于观察和射击，城内有完整的防御体系，城墙、烽火台、众将台的痕迹依稀可见。这样的建筑，再加满城皆石，火攻也无济于事。听王寿林讲，过去这里尽管经历了不少兵灾匪患，但就是没有人能攻占石头城。新中国成立前夕，土匪围着石头城打了几天几夜，也未能攻入。
从地形看，石头城四壁陡峭，势如刀削，连猿猴也难攀爬上来。三面绝壁筑起了高高的石墙，只有一面的窄道与外面相连，使石城易防御，难攻破，整个石头城只有前后两道门可以出入，关上城门这里就成了万无一失的安全岛。
实际上，千百年来，没有哪支军队真正用武力攻克过石头城。惟独有一次，巨石上的纳西人破例为“革囊渡江”的忽必烈蒙古大军打开了城门。石头城即为昆明著名的《大观楼长联》所道的“元跨革囊”之地。
南宋末年，元太祖成吉思汗遣忽必烈率元军由甘肃临洮翻越康藏高原，兵分三路进逼丽江，攻打大理国。忽必烈率中路军，经永宁直抵金沙江边，隔江与石头城相望
。当时纳西族首领麦良审时度势，毅然选择了归附蒙古军的战略，他亲赴石头城金沙江边的刺伯渡口，打开寨门，援引蒙古军“革囊渡筏”。忽必烈率军翻越了石头城北面陡峭岩峰，抵达宝山，进而攻灭大理国，最后统一了全中国。，为纪念忽必烈率军通过石头城北雄奇险要的岩峰关口，纳西人至今称此险关为“刺伯太子关”。
石头城山高路远，长年与世隔绝，这里没有喧哗，没有纷争，听不到汽车、拖拉机或其他机器的声音。石头城的人们很为自己的家园而自豪，说起石头城的历史滔滔不绝。这里的人家，青瓦房梁上，挂满了玉米，满堆着南瓜，庭院里种着果树和花草，老人在树下抽烟喝茶，一片安居乐业，宁静平和的景象，纳西人在这里生息繁衍，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仿如一片“世外桃源”。
现在，千里迢迢来云南丽江宝山石头城旅游的人多了起来，中国人不少，而更多的是一拨一拨的外国人。他们徒步从丽江到石头城，再去摩梭人居住的泸沽湖。这些老外身背着巨大的旅行袋，整个行程要走5-7天，他们很愿意和石头城的居民们交流，虽然语言难以沟通，但从目光和肢体语言中，他们能感受到石头城居民的淳朴和善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