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三日盛宴

文/袁野

香山枫叶似火的时节，摇滚乐迷迎来了他们音乐的盛宴——“迷笛音乐节”。两万多摇滚乐迷们聚集在北京郊外香山脚下，沉醉于他们自己的节日之中。

疯狂的观众

“迷笛音乐节”到现在已是第四届了，它吸引着全国各地越来越多的摇滚乐迷，也成了乐迷们最重要最盛大的聚会。任何人，只要感兴趣，都可以免费参加这个音乐节。对普通中国老百姓来说，摇滚乐意味着一种叛逆的、愤怒的、消极的生活态度，以及震耳欲聋的噪音。然而2003年“迷笛音乐节”打出了“摇滚支持动物保护”的口号，给摇滚乐贴上了爱和关怀的标签。每天下午2点到午夜12点，伴着人们的歌声、舞蹈、喊声和欢呼，45支乐队，包括两支来自日本和挪威的乐队在拥挤的场地中进行近30个小时的演出。乐队的成员们在台上尽情地表演，到了台下又成了最好的观众。午夜时分，不忍离去的人们可以和美丽星空、烛光相伴，欣赏着美妙的吉他、口琴伴奏，与好友开怀畅饮，或是索性钻进帐篷美美睡上一觉。这是一个自由的节日，带给人们的是自由的音乐，和三天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对于张帆、农永、萨拉三个年轻人而言，除了享受音乐所带给他们的快乐之外，他们还在用不同的方式诠释着自己对音乐和生命的理解。

我们是桥梁

张帆 北京迷笛音乐学校校长，“迷笛音乐节”的组织者和主办者

高中就喜欢“玩”音乐的他，大学毕业时曾立志成为一名摇滚歌星，但自从1994年出任迷笛音乐学校校长开始，他把自己的事业定位在了推广现代音乐上。那时没有人知道应该如何去教，教些什么。张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搜集和翻译国外的教学资料。他花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编译了吉他、贝斯、鼓和其他乐器十套教材，同时试着给学校做些广告，就这样，学校逐步走上了正轨，学生也多了起来。

中国的摇滚乐发展一直比较缓慢，这与中国传统文化体系和媒体对它的忽视有关。目前，中国的主流社会甚至还没有机会去真正认识摇滚。但张帆相信经过岁月的洗礼，一切都会成熟起来的。“我是一个音乐教育者，同时也是歌手与听众的一座桥梁。我办‘迷笛音乐节’的原则之一就是不收门票，因为我们的市场需要培育，我希望能够吸引更多的普通人来了解中国的现代音乐。我们要告诉人们，这儿有音乐，有草地，有蓝天，有阳光，而且还是完全免费的，他们会去告诉别人，这样越来越多的人就会来到音乐节。其实摇滚就是在讲述我们自己的生活。”

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农永 施教日乐队主唱及节奏吉他

农永来自福建，高高的个子，显得很强壮，一身休闲的打扮，长长的头发在后面结成一束。走进他两平米的小店，迎面就能看见供在红色佛龛中的财神，他相信灵魂，也相信神就存在于人们的心里。

自幼在农村长大的他对自然有一种天生的亲近，那时的生活虽然艰苦，可也别有一番乐趣。到城里读高中时，他接触到了20世纪80年代台湾流行音乐，于是学起了吉他。毕业后，农永干过很多工作，推销食品，当厨师，还时常失业。90年代初期，重金属音乐在中国悄然兴起，唐朝、超载等乐队让农永开始接触摇滚，也改变了他的生活。1997年，他背着雅马哈电吉他，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初到京城的两年，农永独自住在京郊农村一个月租200元钱的平房里，学吉他，也写写歌。没有任何收入，只有依靠家里的资助，他非常小心地花着每一分钱，平常吃的都是馒头、大饼和一角六分钱一斤的大白菜，一周才能吃上一顿肉。现在他还常跟人们谈起当时是如何变着花样炒大白菜的。

幽默怪异的二手玫瑰乐队

后来，他组织了一个小乐队，就在他房前的院子里排练。当时农永并不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音乐，他一直试图寻找自己的方向，寻找真正的自己。1998年，他从哥哥寄来的两张国外黑色音乐的CD中找到了灵感。“音乐中的那种黑色正是我一直寻找的东西，黑色并不意味着颓废，而是医治心灵创伤的最好方式。”听农永的歌，你不会听到暴力，只有他对自己真实生活的描述和对自然的热爱。施教日的首张专辑在没做任何商业推广的情况下就售出5000多张，这对中国的边缘音乐来说已是个不错的成绩了。“现在音乐已不是我生活的全部，而只是一部分，只有这样，我才能真实地在音乐中表达自己，才能保持对音乐的一种真诚；老了以后，我也许会创立自己的音乐品牌，或试试其他领域的音乐，总之，我非常想为中国的边缘音乐出一份力。”

农永相信生活中需要三种最重要的品质——诚实、勇敢、勤奋。看过他演出的人们都觉得他是另类，而他则认为自己和其他人一样普通，舞台下的日子也是一日三顿，想着晚上睡个好觉，想着多挣点钱买房买车，想着努力工作赡养父母。

依然有梦

萨拉 在一所大学里开CD店，组织50多个学生参加了这次音乐节

拒绝拍摄正面的萨拉

她来自山西，大学主修的是油画，在大学乐队里做主唱时，到酒吧演出，挣到了自己第一笔钱。毕业后，她在一家报社做记者，后来又做过会计，政府职员。但她并不满足于庸庸碌碌、平平淡淡的生活。“我的父母想让我找份好工作，放弃自己的那些梦想、兴趣，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我离开了，甚至没和家里道别。”2000年，揣着自己在酒吧唱歌时挣的钱，她到了北京。头一年，她在北京电影学院学表演，当时她住在树村——那里当时住着很多穷困却又不乏才气的摇滚歌手、画家以及所谓的艺术家。每天她得早早起床，坐两个小时的车去上课，回到家中已是深夜11点，她逐渐体味了异乡生活的艰苦，但每次母亲让她回去，萨拉都会说一切都好。后来，她认识了现在的男友小余，那时他的乐队正需要一位女歌手，于是萨拉加入了乐队，同时在小余的鼓励下，在大学里卖起了唱片。当时为了向顾客推荐唱片，她每天都要听大量的唱片，现在她甚至扫一眼封面就能辨别出唱片的流派。酒吧的演出非常辛苦，一个晚上要唱四十多首歌，每人只能拿到40到80元钱，而且“最糟糕的是不得不唱些很烂的歌”。由于唱片生意越来越好，并且赢得了很多顾客的信赖，于是萨拉他们放弃了乐队的演出，一心一意卖起了CD。

萨拉说自己现在的梦想就是当个好妈妈，但无论如何，她不会放弃音乐，她的样片马上就要录制完成了，里面有她的十首歌。之后她会做些与音乐有关的事情，比如组织一些校园音乐会，让更多的人了解更好的音乐。她还想在大学里开一家咖啡馆，如果可能的话，建立一个基金会，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动物……（译/刘毅）

中国摇滚二十年大事记

一无所有

1980 大陆首支摇滚乐队“万里马王”在北京外国语大学成立，专门演奏西方经典摇滚乐。

1981 “阿里斯”乐队成立，主要演奏日本歌曲。

1982 “艾笛”乐队成立，乐队由外国人参加，正是这支乐队催生了中国的摇滚乐。

1984 “七巧板”乐队、“不倒翁”乐队成立，后者在中国首先尝试了电子乐器；他们的成员后来大多成为中国摇滚的中流砥柱。

1985 后来被称作“中国摇滚乐之父”的崔健发行了他的第一张专辑《浪子归》，这是大陆早期流行音乐同摇滚乐的融合。

1986 崔健的《一无所有》很快成为中国现代音乐史上的经典。

1987 黑豹乐队成立。

第一本介绍西方流行音乐的杂志《音像世界》正式出版。

1988 唐朝乐队成立。

窦唯加入黑豹，成为队中主唱和主要作曲。

1989 崔健举办个人演唱会，他的专辑《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标志着中国摇滚乐的开始。

黄金时代

1990 首场摇滚音乐会“现代音乐会”在首都体育馆举行，包括唐朝，呼吸和1989在内的六支乐队参加了演出。

另一场摇滚音乐会“深圳之春”集合了唐朝、黑豹、1989等众多乐队。

1991 黑豹在香港发行首张专辑，其中《Don't Break My Heart》在香港商业音乐排行榜占据首位。崔健发行第二张专辑《解决》。

1992 专门介绍西方摇滚乐的《世界摇滚大观》出版，成为畅销书。 《音乐天堂》杂志创刊，此刊物及随刊销售的西方流行音乐磁带影响了许多年轻人。

唐朝发行了首张专辑《梦回唐朝》（中国首张重金属音乐专辑），10万张被抢购一空。

《中国火I》发行，其中包括张楚的单曲《姐姐》，掀起了中国摇滚乐的高潮。

1993 首家摇滚学校创立。

北京音乐台开办了《摇滚杂志》栏目。

许多乐队和歌手去国外演出。

郑钧的歌曲《赤裸裸》冲击了中国的音乐界。

1994 何勇的《垃圾场》、窦唯的《黑梦》、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被看作是最好的音乐，这标志着中国新音乐春天的到来。

崔健发行了第三张专辑《红旗下的蛋》。

1995 窦唯发行了第二张专辑《艳阳天》。

许多摇滚乐队和歌手都发行了自己的专辑和单曲。

唐朝的低音歌手张炬在一场车祸中遇难。

1996 超载乐队发行了首张专辑《超载》，成为中国重金属音乐的里程碑。

忙蜂酒吧在北京开业，成了北京新生乐队的舞台。

路途曲折

1997 盘古发行了单曲《怎么办》，带领地下音乐走向朋克风格。

民族摇滚歌手许巍发行专辑《在别处》，并赢得了大批歌迷。

清醒发行了《好极了》，并成立了中国最早的硬地音乐公司“摩登天空”，掀起了音乐DIY的浪潮。

出现了一批有影响力的专辑，包括王磊的《一切从爱情开始》，苍蝇的《苍蝇》，子曰的《子曰第一册》。

1998 朋克之年。著名的朋克酒吧“嚎叫”在北京开业，门口挂着“金属与老梆子不得入内”。《朋克时代》杂志的出版在中国燃起了朋克的热潮。

朋克乐队“新裤子”发行首张专辑《新裤子》。

盘古发行新专辑《欲火中烧》。

窦唯发行《山河水》。

1999 流行朋克乐队“花儿”发行首张专辑《幸福的旁边》，他的三名成员年龄都不超过18岁，在青少年中有很大的影响。

朴树的《我去2000》在大学生中影响很大。

《自由音乐》杂志出版，旗号是“音乐只是手段，自由才是目的”。

一批摇滚乐杂志应运而生，《摩登天空》，《通俗歌曲》，《我爱摇滚乐》等。

2000 摩登天空公司与很多乐队、歌手签约，发行了一批摇滚专辑，出现了更多的音乐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