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依旧的小金
文图/左 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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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行国红军会师大会的天主教堂里,至今仍挂着毛主席像。 |
一直以来,我对小金的所有印象只有200年前乾隆时期的两次“金川战役”和60年前红军长征时翻越夹金山这两件事情。上世纪70年代出生的我们对红军“爬雪山,过草地”中的“爬雪山”是耳熟能详的,试问谁不是听革命故事背革命课文看革命电影(视)长大的?所以每次提到小金,我都会在脑海里浮现出一片战火连天的景象。
小金,在四川省会成都西约200公里,历来就是一个硝烟弥漫的地方。小金的藏名叫“攒拉”(含小河之滨或凶神之意),原名美诺、懋功。纵观小金历史,在小金这片狭长的谷地还真是战事不断。比如1911年,懋功同志分会率队支援川西保路同志军,参加攻打郫县、灌县、彭县等地清巡防军战斗;又如1917年,四川军政府剿灭懋功县八角喇嘛寺藏族僧人若巴的称帝起义。
言及小金的历史,任何一个当地人都能给你说上几句。在县政府对面的广场,红军会师铜雕在正午日光的照射下折射着刺眼的青光。就在铜雕的后面,一排同周围建筑风格完全迥异的房子引起了我注意。那是一座特色独具的天主教堂。之所以所是特色独具,是因为它同我以往见过的天主教堂有些细节上的差别。它源于欧洲而又有不同于西方传统教堂,它简化了西方传统教堂繁复华丽的装饰,在简洁中扑面而来的朴素之美跃然于它的墙面,干净中透着典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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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并没完全毁掉小金的古堡和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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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驻足引起一位在教堂外建筑工地上忙活的工人的注意。看我纳闷的眼神他主动为我讲解天主教堂的来历。一直讲到1935年,红军在懋功县达维镇会师后进入懋功县城,在教堂里举行隆重的会师大会,所以在天主教堂的大厅里至今还挂有毛主席像。天主教堂现已作为革命遗址保护起来,有碑为证。看他口若悬河的样子我当时就给唬住了:小金的确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一个普通的工人都可以对这个地区的典故了如指掌。
营盘街是小金的经脉所在。不说街上回民的淳朴民风和至今仍保留完好的古街,单就那立于街边有硕大树节的老柳树和在巷子深处若隐若现的太极图就足以让你惊惧她的久远和高深。更何况在这条短短不足千米的街上,就有道观、清真寺、关帝庙、福音堂等诸多不同派别的信仰共存——那是一种怎样的对立和接纳,那又是怎样的一种大度和宽容?!
顺着县城的街道往西走,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巷,在小巷的尽头有一座铁索桥,由于以前该桥是小金、金川、丹巴三县来往必经之关口,故名“三关桥”。有意思的是南岸桥头堡亭阁里的记事碑,红军当年路过懋功时刻的标语至今还清晰可辨,内容简洁明了:红军是反帝国主义国民党的主力,要不当亡国奴,只有参加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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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小金美兴镇的红军纪念雕像。 |
当年红军在达维寺前举行会师大会后继续北上,国民党一把大火烧了达维寺。如今的达维寺是1938年重建的,据说达维寺鼎盛时有僧人近400人。现今偌大的寺庙里只有两个喇嘛。一问才知道,所有的喇嘛都回家干活去了,平时寺庙里也没什么人,只在重大节日里才会聚在一起。
达维寺就一个大大的院落,两边都是黑糊糊的木板房。“红军以前就住在里面。”守寺的喇嘛告诉我们。达维寺有一个经堂,经堂的外墙上有簇新的壁画,而顶上却露出因年久失修而被雨水侵蚀的痕迹来。
出达维镇不远就是红军会师纪念碑。在纪念碑脚下的河滩上有一座再普通不过的木桥,当地人亲切地称呼它为“会师桥”。就是这座简单得几乎可以忽略它的存在的木桥连接了中国工农红军的历史,延续了中国革命的火种。站在这座普通却不平凡的桥上我想,当年的“会师桥”应该不是现在的样子,也许就是两根木头连接河两岸,而那座具有象征意义的桥却早已作为一段历史、一个记载中国革命的剪影载入史册了。
站在桥上远远看去,蓝天映衬下的村庄静谧得出奇:一头骡子在半人高的围墙里探头探脑,一位着蓝布衣装的老妇搂着一小捆树枝顺着河岸蹒跚行走,一棵歪脖子榆树在河边汲着水,还有一河奔腾不息泛着银花的流水。达维是一个充满画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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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长征时,不知翻越了多少座这样的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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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时候念书,课本里有一篇文章,说的是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印象最深的就是对红军用“量天尺”(脚板)翻越雪山的描写,于是就记住了一个叫“夹金山”的地方。长期以来,“夹金山”对我来讲仅仅是一个地理名词,直到后来才知道夹金山原来就在四姑娘山附近,这个革命圣地才在我的印象里具体起来。
据说,在每年的盛夏时节,啼血的杜鹃花和漫山的绿会把夹金山点缀得分外妖娆。沿着杜鹃花坡一路往上,山岭会撒满暖人的阳光,乱人神志的山花和野风极尽所能地撩拨每个人的神经。可惜,我们上山是在初春时节,这也能更好地体验当年红军的艰苦。
上夹金山的公路颠簸而蜿蜒。冬天已经离去,而春天却还未到来。我们在一片线条明朗的灰褐色里行进,天地间弥漫着蓄势待发的味道。天空还是那样不真实的蓝。看着手里的手绘地图,我知道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美丽的海子在等着我们。海子是什么颜色呢?!我一路猜想。蓝色,还是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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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维寺里的壁画曾被毁掉,现存的为重画。 |
海子就是当地高山上的湖。跳下公路边的土垄,就一个人静静地看湖,那种弥漫全身的懒懒感觉让人着迷。突然兴起,随便在地里捡了一块小石头,一路小跑向结冰的湖面掷去,身后紧跟着一阵灰色的烟尘。石头活蹦乱跳地在画满圆圈的湖面上蹦达,只留下一连串白印在冰面上。一只吃草的山羊看着我古怪的举动发呆,我想就算它再研究半天也不会明白平时乡人用来驱赶它们的石头给我带来的快乐。
在坐着汽车上山,由于高山缺氧我们都有些喘。如果我们效仿红军,用自己的“量天尺”来量“夹金山”,我想我们是量不了多远就会倒下的。要翻越它,除了红军战士常年战争炼就的体魄外,没有顽强的毅力、坚定的信念定是不会成功的。
硝烟散尽的小金现在已是一个现代化气息浓郁的城镇。城里有了酒吧,有咖啡屋,新修的政府街广场更是直接同现代化大都市接轨,安上了霓虹灯组。无论是密布的银行还是巨大的移动通信广告无一例外都在告诉我们,工业文明给这座曾经在中国近代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城镇所带来的变化。而关于历史的各个章节,已经由具体的景观所代表的抽象符号所替代,并隐于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而这正是我们在这个红色依旧的城镇游走的乐趣所在,因为发现的快乐如影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