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中国，山连山，江连江……共饮一江水，朝相见，晚相望……”

　　这首由越南人杜润创作的《越南—中国》曾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在中越两国十分流行，歌颂了两国在各自的民族独立战争中互相帮助结下的深厚情谊。中国与越南海陆相连，发源于中国青藏高原的澜沧江(流出中国境外的部分被称为湄公河)，流经越南，在胡志明市附近汇入大海。

摩托车王国—越南 图/张辉

　　越南一直受中国文化影响，历史上曾使用汉字。进入新世纪，两国都在深化改革，由于中国发展阶段相对超前，越南在基础设施建设、电力、制造业等方面一直向中国学习经验。近年来，中越两国经济依存度越来越高，中国连续13年成为越南最大的贸易伙伴，而越南也成了中国在东盟地区的最大贸易伙伴。随着越南旅游业的发展，中国更是成了越南的最大游客来源国。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进一步推进，中越两国有望在更多领域进行合作。2017年4月24日至28日，本刊记者随中国外文出版发行事业局联合采访团来到了越南，采访了中越两国项目合作情况。

　　摩托车王国的蜕变

　　初到越南首都河内街头，一个最深的感受就是这是一个摩托车的王国。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摩托车车流，几乎看不到自行车，汽车也不是很多，路边的存车处停满了排列整齐的摩托车。“在越南几乎人人都有一辆摩托车，我们每天骑摩托车上下班。”在河内从事中越翻译工作的越南女孩阮秋姮告诉记者。据统计，越南人的平均月工资在2000元左右，摩托车自然成了他们最经济、便捷的出行工具。

　　越南1986年开始“革新开放”。在革新之初，越南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不到100美元，而现在则早已突破1000美元大关。进入新世纪，越南的经济增长率基本维持在5%-8%左右，在亚洲仅次于中国。2005年，越南被联合国“人类发展报告”赞为“一个同时达成发展与均衡的国家”，其基尼系数为亚洲国家最低，被一些媒体称之为“藏富于民”。

　　然而这一快速发展的国家，基础设施却并不完备，高速公路里程短，且大概40%的公路路况较差，铁路网络只集中覆盖城市地区，城市轨道交通更是处于刚刚起步阶段。大的基础设施和民生项目常常需要引进外国投资。《西贡经济时报》称，每年越南基础设施建设所需资金为250亿美元，其中，国家及个人投资为160亿美元，资金缺口90亿美元。这给中越两国的合作创造了巨大的合作空间。

　　有望于2018年正式通车的河内首条轻轨线路(吉灵至河东线)是中越两国政府间合作项目，由中铁六局承建，使用的是中国的优惠贷款，并全部采用中国的技术标准和设备。

　　“我们用的材料可以说都是最好的，很多装置和设备都是经国内多条地铁线路的多年使用检验过的。”负责该轻轨项目的中铁六局集团海外工程分公司副总经理孙德志说。

　　轻轨建成后将会极大地缓解河内目前交通拥堵的现状，延伸城市发展空间。“现在每天上下班都会遇到拥堵。本来15分钟的摩托车程，实际上都会用到25分钟以上。轻轨建好后，我10分钟左右就可以到单位了。”在河内中铁项目部工作的越籍管理员杜德中说。

　　已在河内工作7年多的中国机械进出口(集团)有限公司驻越南代表处的总代表汪舵，对河内的城市建设和发展有着更深刻的体会。“当时我们就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办公环境，所以选择了这里(青春郡中和仁政区)。那时这一片特别安静，我们这栋5层高的小楼是附近最高的建筑物。现在，你可以看看，周边多少大楼正拔地而起。以前这边几乎没什么汽车，记得有一次，我大中午把汽车停在楼下不到10分钟，后视镜就被盗了。现在这个区域的汽车也越来越多了，白天晚上到处都是人，热闹得很，这样的事儿再没发生过。”汪舵说。

　　从怀疑到认同

　　中铁六局在河内承建的轻轨项目，一路走来并非一帆风顺。“可以说我们现在正在为以前的一些不良中国小厂家买单，因为在合作之初，我们提到购买中国生产的设备时，通常都会遭到越南业主委员会的质疑。”孙德志说。由于是两国合作项目，尽管中铁六局当初签的是EPC合同，但在进行大的采购时，都要先经业主委员会批准。

　　越南改革开放之初，最先通过中越边境进入越南的是中国产的日用百货和小家电商品，有些商品价格低廉，质量没有保障，这在很多越南人心里留下了中国商品质量都不好的印象。

　　“比如自动检售票系统，我们选用了国内的一家厂商，但业主委员会坚持认为一家欧洲厂家的系统好。我们也承认那套系统好，但是它通常只用于办公大楼的大门闸机，从没用于地铁线路。直到我们拿出证据说明国内这家厂家在中国18条地铁线路都被使用过，没出过任何问题时，他们才被说服。”孙德志对记者说。

越南永新燃煤电厂一期工程中的越南员工 图/沈晓宁

　　还有在轻轨线路设计中，中铁六局采用了进站上坡，出站下坡的节能设计。“当时很多人不理解这一节能设计。一些当地人问为什么要有一上坡、一下坡，日本人在胡志明建的城铁线路就是直的。然后我们就跟业主委员会和交通部解释，直到本地专家公开支持这一设计，大家才被说服。”孙德志说。

　　2016年，YouTube上突然出现一个视频，在越南当地引起了一阵轰动。这个视频用图片对比了日本人在胡志明做的轻轨项目和中铁六局承建的河内轻轨项目，对比结果显示几乎在所有方面中铁六局的项目都是又便宜又好。

　　“所以我们这个项目从开始并不被看好，现在却变成了大家都期盼。我们这里的越南员工都说，咱们这条线用的材料全部是最好的，连洁具都是TOTO的，他们说越南人家里装修有时候都舍不得用。”孙德志说。

　　现在，越南政府对中铁六局承建的轻轨项目非常满意，并表示希望他们在该条线路通车后承接其他的轻轨项目。

　　同样，通过过硬的施工建设、科学有效管理以及到位的环境保护措施赢得越南政府和人民认可的，是由中国南方电网有限责任公司和中国电力国际有限公司作为主要投资人建设的越南永新燃煤电厂一期BOT项目。

　　“中国人工作效率很高，而且工人熟练程度也高，这就是为什么工程进展会这么快。”该项目越南第三方工程监理负责人阮仁宝说，不仅监理方对这个项目满意，很多参观过这个项目的越南社会各界人士对这个项目也很满意。

　　据永新项目副总经理徐京伦说，该项目是越南首座采用超临界“w”火焰锅炉技术的电厂，相对亚临界同类型机组供电标准煤耗同比下降，每年可减少CO2排放约2万吨。该项目投入运营后会满足越南南部大概1/6的用电需求。

　　融入当地

　　“越南中国商会时常会组织中国企业到越南偏远山区进行捐款扶贫，给农村的孩子送书包、文具。中国工商银行、美的集团等中国企业还多次在越南的河内大学组织中文演讲比赛和书法比赛等文化交流活动。”同时兼任越南中国商会理事单位负责人的汪舵说。

　　“2016年我们捐了30亿越南盾，在越南修了一座桥。”孙德志说，“我们项目的中越员工相处特别融洽。2016年，一个越南厨师的孩子得了登革热住院，要交1亿多越南盾，第二天我们就组织捐款，所有中国员工都捐了，一共7千多万越南盾，晚上就送到医院了。我们的越南员工家里有什么事，单位都会出面帮忙。”

　　中国企业在越南还特别注重培训当地雇员，进行技术传递。据孙德志介绍，中铁六局从2015年7月正式动工在河内修建轻轨以来，已经陆续培训了六、七千名当地员工。“做预制梁的时候，专门从国内请了两个技术工人，手把手教当地工人。由于本地工人从来没做过，刚开始做得真不成样，一个多月后，就像那么回事了。”孙德志说。

　　中国企业投资建设的永新燃煤电厂一期项目，聘请越南当地专家作为业主工程师，优先聘用越南当地的技术人员与工人，为当地创造很多就业机会。截至2017年4月，项目建设管理中直接聘用的当地劳工接近3000人。同时他们还优先在当地选购或租赁电厂建设所需的大型施工机械、工器具及辅材等，为电厂周边社区创造更多餐饮、住宿、服务等就业岗位。

　　“永新一期项目是中国在越南的第一个BOT电力投资项目。电厂建成后，我们会运营25年，然后移交给越南政府。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不断培训当地员工，除了集中培训电力知识外，我们还会送他们去中国电厂进行实地学习。”永新项目副总经理徐京伦介绍说。

　　永新一期项目越籍焊工阮文上，是2016年10月来这里工作的。“我非常高兴能来这里上班，这里工作待遇很好，收入足够我养家糊口了。另外中国人施工很重视安全防护。在这儿，我的技能提高了很多。中国同事很愿意帮忙。”阮文上高兴地说。

　　同时，中国企业还特别注重环境保护，避免施工建设影响当地居民正常生活。永新发电一期项目所在的平顺省绥丰县一年有3个月是风季，风力很大，阵风甚至会到11级。徐京伦说：“针对这一特点，项目施工现场定期洒水、全厂区内裸露地表都采取防风抑尘网覆盖处理措施，防止起风扬尘污染环境。我们从设计、设备选择和施工建设全过程，严格遵守越南的环保法律法规，采取源头预防和风险管控措施，按照环评报告的要求，将各种污染物排放控制在越南规定的标准范围内或低于当地的控制标准，保障当地环境。”

　　一衣带水的亲兄弟

　　由于地理上的相邻和文化上的高度相似，中越两国近年来交往越发频密。在越南的中国企业，在册的就有1500多家。超市里也满是从中国进口的日用百货商品。

　　芽庄是越南中部的沿海城市，目前正成为中国游客的新宠。芽庄Havana酒店一位管理人员告诉记者：“现在酒店入住的70%客人都来自中国。”芽庄的酒店里所有标识都有中英文，很多服务员甚至都会说中文。附近游客常逛的市场更是中国游客的天下，他们可以用人民币购买商品，很多小摊贩也会说中文。

　　“我们雇佣的越籍员工上岗前都会先进行3个月的中文培训，3个月后他们基本就可以用中文交流了。”徐京伦说。也许是历史上越南曾使用过汉语，两国的语言有很多相似之处，加上文化的相似性，越南人学汉语比西方人学汉语要快得多。

　　“我们监理过的别国投资项目，有时会出现观念上的冲突，但在永新这个项目上还没发现。”阮仁宝说。

　　“现在汉语学习在越南很热，除了英语，汉语是大学里学习人数最多的外语。”阮秋姮说。由于学了汉语，阮秋姮还认识了她现在的中国丈夫。“两国文化真是太像了，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交流障碍和文化上的冲突。”

　　武文征也是在河内一家中国企业从事翻译工作的员工。“我学习汉语是因为家里人的建议和个人的兴趣。我爷爷年轻时学习过汉语，还会写毛笔字;我爸爸由于工作关系跟中国专家接触很多，对中国很有感情，他们都希望我也学汉语。我从小就喜欢看《三国演义》，对里面的故事非常熟悉，我本身也希望多了解中国文化。”武文征说，“很多人选择学中文，还因为这会给他们带来工作机会。”

　　尽管很多越南普通老百姓对“一带一路”了解得并不深入，但行程中采访过的越南人对两国的进一步合作都满怀信心。“中越两国本来关系就很密切，现在政府间已达成了进一步推进合作的共识，相信以后两国关系会越来越好，合作也会越来越多。”阮秋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