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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天堂的每一块基石上都刻着“我相信”

2017-01-18 16:27:00 来源: 作者:仰坡

——《这就是我想过的生活》漫评

  

 

  冬季的北方,楼宇与雾霾一色,尾气与煤烟齐飞。每当PM2.5爆表时,微信群里和饭局上,谈论移民的话题就会成倍增加。这些人到中年的白领们,事业有成,交际圈稳定,却仍在思量着要连根拔起,飘荡到大洋彼岸去刷新人生。他们相信,在那里,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个道理,其实我们的古人已经点透。《大学》开篇就讲:“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里的“止”,就是目标、归宿的意思。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相当于给生活这部程序设定了目标,后面无非是按部就班“写代码”的问题,最后当然就能“得”了——找到自己的活法,心有所安,情有所归。

  古今中外,人类社会的每一步发展都在完成一个个“小目标”。以色列历史学家,《人类简史》作者尤瓦尔·赫拉利提出过这样的观点:作为地球生物链的最顶层,人类与动物相比有一个重大特点,就是在进化过程中,通过语言的交流,逐渐发展出讨论并相信虚构故事的能力。举个例子,你跟猴子说,只要它把手里的香蕉给你,它死后就能进天堂,有吃不完的香蕉,它绝不会放手。但是这样的故事,人类可能相信。所以人类能够拥有共同信仰,相信某种理念,共同合作任务,进而形成大兵团作战的能力。

  教会就是这样运作的:两个相隔万里的天主教徒,因为都相信上帝曾经化为肉身,被钉在十字架上替人类赎罪,所以一见面就能彼此称为兄弟;国家也是这样建立的,因为相信每个人生而平等,都拥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美利坚合众国建立起来了。

  因为相信,所以合作,整个社会的交易成本降到最低;因为不相信,所以内耗和不稳定,有如化学反应中,每个原子都在剧烈撞击,整体越来越无序,个体越来越燥热,乱象丛生。就像当下的中国,每块土地都是热的。物质越来越丰富,“相信”却越来越稀缺。

  所以,乡愁成了一个让很多人百感交集的词语。这两个字的背后,封藏着童年时的两小无猜、邻里间的亲如一家、父母长辈的怜爱慈祥。那种温暖、亲密、放松和信任的人际关系,让这些被生活打磨得粗粝的人们,在心灵深处还保留着一块柔软的角落。每当感到人情冷漠时,就悄悄地翻出来舔舐一番,得到些许慰藉。

 

 

  家是乡愁的载体,对中国人来说具有丰富的涵义。它不仅是一栋房子,还是人的生活方式、精神追求、人伦秩序的容器。按明朝《长物志》的标准,一座理想的家园是这样的:“居山水间者为上,门庭雅洁,室庐清靓,亭台具旷士之怀,斋阁有幽人之致。令居之者忘老,寓之者忘归,游之者忘倦。”而倘若“徒侈土木,尚丹垩”,则“真同桎梏、樊槛而已”。就是说如果只追求豪华高大,色彩艳丽的表面效果,那这样的房屋无异于精致的牢笼。

  几百年前的忠告至今仍不过时。当都市里的公寓如硬盘般把人的生活“分区”成吃饭、睡觉、会客、厨卫等基本活动,一栋栋新城就成了一排排高大的储物架,人们像一只只风干了的沙丁鱼躺在格子间里。家园本是由一位位有温度的人聚成,当温度消失,家园也就雨打风吹去。现代人被置入一种尴尬的境地:回不去的故乡,留不下的城市。

  好在,总有一些先知先觉者,会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进而猛醒过来,率先跳出周围的泥沼。1620年,一众清教徒登上“五月花”号轮船,来到北美建设新大陆。2007年,在八闽大地,东亚文化之都泉州,惠安县的山乡黄塘镇的一片荒山野岭,木棉花深处,一群来自全国甚至世界各地,希望重建人间乐土的有志者在这里找到了组织,一草一木地建起一座“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家园,过上了“诗意栖居”的生活。

  聚龙小镇,就这样成为一个独特的存在。她处处彰显着建设者的情怀,寄托着东方人“天下大同”的理想。

  小镇有一家食品店,卖各类有机瓜果蔬菜,山野特产,比如土猪肉、野蜂蜜、土鸡蛋、有机茶油等,绿色的门楣上写着“聚龙信用良品店”几个大字。绿色是纯净的颜色,就像这里的人心一样敞亮。小店每天的营业额在数千至上万不等。不过,店里没有营业员,购物全程自助。门口放着一个敞口玻璃箱,付钱找零全凭自觉。收款箱旁放着一块留言板,谁要是今天没带钱,就自己把欠款写在板子上,改天过来还上。自开业以来,商店银货两讫,清清爽爽。有访客好奇地买了几瓶价值不菲的蜂蜜,标价数百元。他思来想去,感到不安,遂按店里的提示叫来管理员,让她“见证”自己投下几百元现金。结果这位大姐说,“一看您就不是小镇人,这里的业主才不会像您这样不安。如果都不相信,开这样的店还有什么必要?”这样的信用小店,在社区里已有好几处,还准备继续扩充。

  2015年端午节期间,小镇变得特别忙碌。原来,镇中心有一汪清潭,名聚龙湖,天光云影,凉风习习,是居民们休闲散步的宝地。可惜因蓝藻泛滥,湖面受到污染。于是,物业公司放空湖水,准备给湖底清淤。这个消息在微信群里一发布,第二天男女老少齐上阵,全都是义务劳动,就像给自己家里干活儿一样卖力。从湖底到数百米外的工程车之间,居民们排起长队,接力传递淤泥桶。一天下来,每人得搬运数百桶,成吨的重量。不能干重体力活儿的,则端茶送水,包粽子做点心,数百人站在泥泞里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小镇的事,就是我们的家事”,一位居民说。正是因为这份难得的温馨、亲密,有无数业主来到这里放下戒备,安家落户。而在全国各地,屡见不鲜的是业主和物业公司互相扯皮。想让居民为社区无偿干活?简直是天方夜谭。

  小镇还有一奇景,名“邻里宴”,人数多时有两三千人聚在广场上吃饭。这不是作秀,而是居民们自发的聚会。据说发起缘由是2011年夏天,某业主在聚龙湖钓了一条大鱼,他抱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号召邻居们晚上一起到湖边分享,自带家常菜。这一嗓子就喊出了上百人,晚宴一直“疯”到深夜,收拾完锅碗瓢盆,人走地净,月明星稀。从此,各种大小宴会就红红火火地办起来。门前屋后,长长的桌子上摆满各家精心烹制的菜肴,大家互相邀请邻居品尝美食,无论是否相识,在这一刻都成了朋友。闲话家常,欢乐对饮,拉开一幕幕温情连续剧。

 

 

  中国人讲究一个“和”字,不仅代表人与人之间的友善,也代表人与自然环境的和谐。因为“和”,所以万事万物能处于同一节奏,互相助力,产生共鸣,成本最低,效益最大。因为“和”,社区成了“道场”,新成员不知不觉就会受到这里正能量的熏习,很快成为其中一份子。

  聚龙小镇的当家人郭无争,无疑早就悟到了这个道理。不同于其它楼盘的开发商,他自己就住在小区内一栋别墅里,而且不设围墙。很多管理层、物业公司职工,也在小区内安家落户。创建者高屋建瓴,从一开始就拆掉了开发商、物业公司、业主之间的藩篱,让居住者的身份不再二元对立,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人都是主人,也是管理者。

  因为每位居民都以社区为家,小镇治理结构达到最大限度的扁平化。政府行政权力蔓延到毛细血管的保姆式基层管理,在这里消失不见。数万人的聚龙小镇里没有业主委员会,没有居委会,没有各式“书记”、“长官”,只有一个小小的警务室,显示这里不是方外之地。但这里多的是各式协会,由业主自发成立,举凡摄影、登山、歌舞、书法、绘画、太极等等爱好者,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归属。更有各类义工组织、爱心社团、志愿者队伍,给社区的运转增添了润滑剂。小镇的公共秩序,是靠精神维系、靠文化养护的。它不同于历史上那些著名的乌托邦,那是在权力之手操纵下强加给人们的空想,这里是由公民自发形成并维护的,生机勃勃的现世乐园。

  小镇治理没有秘诀,只有相信。创立者相信人与人之间可以相信,安家者相信可以在这里找到相信,管理者相信管理的最高境界就是相信。当这三方走到一起,一座堪称模范的家园诞生了。

  当然,信任的建立需要机缘、耐心和诚实,是一整套宛如走钢丝般高难度的动作组合。信任的溃败却很容易,主导者的松懈、管理层的更换、权力的共谋、人性的本私,都可能形成千里之堤上的蚁穴。聚龙小镇是否能一直沿着设定的道路走下去,像潘多拉魔盒一样锁住人性之恶,高扬真善美,还有待继续观察,未来还有更多可能性值得关注。感谢文化学者车凤博士和作家王树兴给我们捧出的这份调查样本,它增加了我们观察当代中国社会变迁的维度,也是这块960万平方公里的试验田结出的一份充满希望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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