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尼泊尔

汪玮玮

尼泊尔春节前夕，来到小寺庙里祈祷的善男信女。	在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小镇博卡拉，山峰与峡谷都那么清醇朴素。

下了一夜的大雨，潮湿的空气里裹夹着一股疲惫。走在安静的街上，我感到有点彷徨。樟木似乎就是为了成为口岸而存在，这个隶属于聂拉木县的小镇就只有一条马路从山顶弯弯曲曲到半山腰的海关，再弯弯曲曲到山脚的友谊桥，绝对不会迷路，谁想偷渡也得掂量掂量。

第一次踏出国门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也来不及多想。友谊桥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桥下是从樟木流向尼泊尔的河水。在一阵忙忙碌碌迷迷糊糊中，我顶着灼人的烈日，看到了弯弯曲曲的尼泊尔文和黑眼睛黑头发高鼻梁的尼泊尔人，意识到我已经正式混进了尼泊尔。

初入尼泊尔

坐上车就踏实多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6个人挤在尼泊尔司机的吉普上，在郁郁葱葱流水潺潺的峡谷中从海拔2000多米急遽下降到800多米。我一点不觉得自己塞在一辆半新不旧的吉普里，倒像是坐进了性能良好的过山车，在美丽峡谷里滑行，梦游仙境一般。远处连绵不断的是一座又一座高耸入云的绿山，银色的瀑布悬挂其中，别致的村舍星星点点，行走的村民忽隐忽现。我从未想过这样的景象，发自内心地赞叹着，很庆幸我来了。

没想到尼泊尔司机也喜欢开飞车，而且飞得不动声色。道路很窄，多急转弯，高高的悬崖，谷底奔腾的河流一览无余。印度生产的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大“TATA”还经常出其不意地冲出来让我们虚惊一下。但我们的尼泊尔司机几乎不怎么踩刹车，除非有羊群挡在了路中间。尼泊尔车是靠左行的，我正好坐在车左边，感觉有些别扭。特别是向右急转弯而左边是悬崖的时候我都不由得屏住呼吸，担心连人带车径直飞了出去。

尼泊尔军队无孔不入的“传言”很快得到了证实。这一路上军队设置的关卡特别多，每到一处我们都要停下来傻乎乎地接收荷枪实弹的尼泊尔大兵的“检验”。坐在后排的同行小艾不幸穿了一身军绿色，遮阳帽，墨镜，屡屡招来大兵的特殊关照。在第二个关卡，车刚停下，一个帅气的大兵径直朝小艾走过来，劈头就问“你多大了”。小艾很镇静地回答，并询问后面还有几个关卡。我发现小艾的英文发音非常标准。大兵竟然面无表情地说“5、6、7、8”。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贯这样的幽默。

慢慢地对危险有些麻木，对审美也有些疲劳，我有点昏昏欲睡。直到司机说快到加德满都了，才又重新打起精神。我把从北京带来的“秀逗”分给大家吃，寓意酸溜溜的日子就快过去，剩下的都是透心的甜啊。眼前的路宽阔平坦起来，车和人也多了。路边出现了很多色彩鲜艳的广告牌，主要是香烟、啤酒和牙膏。我们超越了很多大巴，这些笨重的大巴除了顶上坐满了人，连门上也“吊”着人。路过的小村庄虽然有些古旧，但却一派欣欣向荣热气腾腾，很有生活的味道。 街头漫游

总算是进城了，久违的繁华，但不是那种高楼大厦店铺林立的现代化的繁华，而是一种古朴原始的繁华。黄昏把杂乱和拥挤掩盖起来，让这个城市看起来更加典雅，带着几分华丽的气质。我感觉一切都是全新的，都不是似曾相识的。披着轻盈的沙丽把黑发束起来的女人，像一只只蝴蝶翩然而过。男人大多穿着民族特色的长袍，不紧不慢地在大街上穿行。出租车很袖珍，有点像国内的奥拓。最多的是印度“TATA”，也有很多奔驰牌的大货车，不过旧得像是上个世纪50年代生产的。房屋一般不高过三层，很特别，彼此之间并不雷同。道路两旁广告牌林立，除了尼泊尔帅哥美女，在一个铁丝网围起来的军用机场旁我们还看到了成龙大哥的笑脸。还有不少海尔、TCL、康佳等等中国名牌。

夜幕慢慢降临，我们也进入了泰米尔。这是加德满都外国游客比较集中的繁华区域，是个吃喝玩乐购物的完美“腐败”之地。街上到处都是别致的小旅店。我们住在Norling Hotel，房间设施齐全而且很干净。双人间一天400尼币，相当便宜。略微收拾了一下，便迫不及待前往一个据说很地道又很价廉物美的尼泊尔餐馆。街上很热闹，两旁全是小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卖首饰、工艺品、披肩、CD、茶叶、民族服装等等特色商品。很享受地穿过泰米尔的几条主要街道，充满了新奇感。

漫步在繁华的街道上，温柔的灯光，轻抚的暖风，缠绵的尼泊尔音乐充满了诱惑，夜色实在有点迷人！我和老孙还有小徐发现路口拐角处一栋小楼顶上的露天酒吧是个不错的地方。人不多，很安静，几个当地人围着吧台低声聊天，一个欧洲老头独自坐在靠近街边的角落里，看起来有点黯然。我们刚坐下，酒保就笑眯眯地送来菜单，并为我们点亮了桌上的蜡烛。微风吹在身上很凉爽。天空中缀着点点星光。我感觉怎么像回到了家乡，那个舒适的小城市。

这里有6种啤酒，除了Carlsberg，其他5种都没听说过，价格都在140尼币左右，我们一样叫了一瓶，喝酒是要尽兴的，最好把所有疲劳和郁闷都消逝在雪白的泡沫和金灿灿的冒着小气泡的液体里。但不到10点半酒保就开始旁敲侧击赶我们走了。这里大部分酒吧在10点半关门。大概是怕兴奋的游客打扰了这个城市夜晚的平静。我们只好压抑着狂欢的激情在街上慢慢溜达。岔路口站在几个有枪的士兵，似乎很安全。我们住的旅店已经关了门。内疚地敲开，钻进房间，来不及回味这一天我就呼呼睡去。

现代人的“古城”

没想到巴达岗这么远。小破出租在街上足足跑了半个小时，来到郊外一个小镇，这就是巴达岗。原来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国内那种千篇一律的旅游观光景点，而是一座居住着现代人的“古城”。后来才知道这种活生生的文化遗产在加德满都比比皆是。历史与现代融会贯通，艺术、宗教与日常生活和谐相处，很容易让人在浮光掠影中迷失自己。 刚走进去就立即被铺陈开来的异域寺庙所吸引。大大小小样式独特的建筑和雕塑，繁复而辉煌，古朴又艳丽。当地人若无其事地闲逛，或者坐在回廊上聊天，满脸都是与世无争处变不惊的平和与安宁。在那个被美轮美奂的高大佛塔包裹的广场上，大人带着孩子来来往往，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瓷器、陶器、蔬菜、水果等等小商品，让自由穿梭的游客流连忘返。 游走在这样的地方是充实的。我感受到了平凡人对美好生活热切向往的激情，我看到了平凡生活像一条波澜的河流生生不息地流淌，用欢快的节奏，充满了不经意的力量。我可以在古朴坚硬的石头地面上悄无声息地走，可以默默地站在一座古朴的寺庙前抬头看雕刻精美的柱子，可以迎着阳光仰望蓝天下盘旋在庙宇间的鸽子，可以让目光久久追随那些羞涩的尼泊尔美女，可以坐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熙熙攘攘的广场发呆，可以和热情的当地小伙子聊天，听不懂的时候就相视而笑，可以徜徉在安静的小巷子，钻进古旧黯淡的屋舍，神往地看着老人安详虔诚地念佛，看着嬉戏的小姐妹脸上绽放世界上最纯美的微笑。这不仅仅是观赏，我尽量把自己融进去，用心去看去聆听去感受去想象，体会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平和与幸福。

徜徉猴庙

我们的小破出租穿过泰米尔七拐八拐十分费劲地爬上一座山。透过道路两旁的绿树，隐约可见大片大片的加德满都就匍匐在山脚下。我们这是要去猴庙（Monkey Temple）。猴庙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很长，很难记，音译成中文后也非常拗口。我们坐小破出租来的时候只能出示明信片以确保不会走错地方。 下车后，抬头一看，竟然还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石梯路继续往更高的地方去。路上点缀着神态各异的石头佛像，大大小小的猴子穿梭其间，生趣盎然。知道为什么叫猴庙了。听说这里的猴子不比峨眉山的猴子少，但比峨眉山的猴子温柔，喜欢亲近人，但不缠人，不争抢东西。我看见好几只粘在猴妈妈背上或者肚皮下面的很小很小的小猴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到处乱看，可爱极了。也看见了一家三口的，悠闲地走着仿佛是在饭后散步。

山顶上有个很大的平台，有好几个寺庙，藏传佛教寺庙。最醒目的是耸立在蓝天下的洁白而巨大的佛塔，正中间一只巨大的“佛眼”闪着绚丽的光泽，悬挂在佛塔上的经幡随风轻轻飘动着。佛塔的周围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小佛塔。正赶上一个花枝招展的尼泊尔电视台美女主播在这佛光塔影间录制节目，彩色的沙丽，飘扬的黑发，韵味十足，让人产生无限遐想。我特别喜欢从这里凭栏俯瞰整个加德满都。原来我站得这么高，而且几乎是在整个加德满都的中心，我的背后就是蓝天。 等不及夕阳西下，同行Brenda就喊饿了，要回去吃意大利面。我真痛恨我没自己留下来看日落，看加德满都魔术般地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再慢慢浮出点点灯火。我突然意识到我这辈子浪费了多少美丽的黄昏，全都耗在了回家的路上，或者饭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