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息税的“八年之痒”

文/本刊记者 刘琼

每一个和银行打交道的人都无法忽视利率和利息税的变动。自2007年8月15日起，国务院将储蓄存款利息所得个人所得税的适用税率由现行的20%调减为5%。这是中国对征收了近8年的利息税首次调整。

利息税“靴子”落地

35岁的王晓东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所以今年前两次加息，晓东没有像小区里的老太太们一样，一听到消息就赶紧到银行办理转存手续。“加了两次息，也没法改变负利率的现状。”晓东说。

但是7月20日，国务院公布自8月15日起，将储蓄存款利息所得个人所得税的适用税率由现行的20%调减为5%的当天，王晓东仔细盘算了自己存在银行的20万人民币5年后的利息增长率:按照现有20%的利息税，王晓东的20万元人民币存款5年利率为4.95%，5年后利息收入为39600元，而按照8月15日起实施的扣除5%的利息税后的利率为5.22%，5年后利息收入为49590元，相比之下，利息收入将增长9990元。新增加的近万元利息收入，让王晓东心动，他立刻决定8月15日一早要去银行排队办理转存手续。

像很多人一样，晓东其实对利息税的调整早有预期。2007年6月29日，全国人大常委会表决通过了《关于修改〈个人所得税法〉的决定》，授权国务院根据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需要，可停征或减征利息税。这个消息已经传递给了人们这样一个信息：中国征收了近8年的利息税有望停征或减征。

上世纪50年代中国就曾经对个人储蓄收取过利息税，后因种种原因停征了。90年代后期为了启动内需、刺激消费，中国又通过人大立法，重新收取利息税。根据1999年修订的个人所得税法和对储蓄存款利息所得征收个人所得税的实施办法，自1999年11月1日起，中国对储蓄存款利息所得恢复征收个人所得税，税率为20%。此后的8年，人们对利息税是否应该征收，利息税制度是否合理一直各执己见。

由于利息税是事关千家万户和每个人切身利益的税种，6月29日《关于修改〈个人所得税法〉的决定》通过后,人们立即对利息税是停征或减征浮想联翩。

八年滋生的“痒痒”

虽然在利息税减征之际，财政部部长金人庆对开征近8年利息税评价肯定，“在鼓励消费和投资、合理调节个人收入、增加财政收入等方面发挥了一定作用。”但这并不能掩盖多年来针对利息税争议的不断出现。

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与腾讯网新闻中心联合开展的一项有6723人参与的调查显示，93．7%的人认为20%的利息税制度不合理。

“发工资的时候就已经缴了一次税，放到银行里还要缴利息税。本来钱就不多，放到银行越存越少。”这样的观点在反对利息税的人群中颇有代表性。有机构测算，目前中国一年期存款利率为3．06％，扣除20％的利息税后实际利率水平为2．45%左右，按今年前5月中国累计CPI涨幅为2．9％计算，扣除通胀因素后真实利率水平为－0．45%。

也就是说，假如你年初在银行存入10万元人民币的话，到了年末扣除利息税后，拿到手的钱只能买到年初99550元就能买到的东西。而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而中国上半年CPI(消费者价格指数)同比上涨了3．2%，其中6月份CPI同比上涨了4．4%。CPI的高企使得目前实际存在的“负利率”因素被进一步放大。

今年3月7日，包括知名经济学家吴敬链在内的28名全国政协委员联名向国务院提交关于取消利息税的提案。该提案称，利息税的初衷是起到调节收入差距的作用，但实际上利息税触及最多的还是中低收入者利益。

中央财经大学税务学院副院长刘桓教授认为，现在富人并不靠银行的利息生存，他们的钱大多数都投资到资本市场、房地产、理财产品当中，存钱的大多数还是普通百姓，因此利息税的征收对象主要还是收入相对较低的人。

此外，当年恢复征收储蓄利息税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为了降低居民储蓄意愿和刺激消费。然而事实上，在过去的8年间，利息税的征收并没有实现控制储蓄率增长的目标。2006年，中国居民储蓄余额已达14万亿元。

纷纷扰扰的质疑和猜测，终于在8年后的8月15日“利息税靴子”落地时才告一段落。

“痒”了就挠挠

“目前，中国经济社会情况发生了新的变化，投资增长较快，物价指数有一定的上涨，个人储蓄存款收益相对减少，减征储蓄存款利息所得个人所得税，有利于增加个人储蓄存款收益，符合国民经济发展的需要。”财政部这样解释国务院“扔出的利息税靴子”的原因。

央行统计数据显示，5月份居民储蓄余额167870亿元，较上月减少2859亿元。这不仅是1998年以来，居民储蓄余额环比减少幅度最大的一个月，而且也是第二次出现连续两个月净减少的情况（上一次出现在1999年10月和11月）。

“是否对利息税进行调整主要取决于现行经济和宏观调控的需要，以及法律条件是否具备。目前，银行存款负利率以及股市火爆导致的储蓄大搬家现象有可能造成中国金融不稳定，因此在人大常委会授权的情况下，国务院减征利息税完全必要。”申银万国宏观分析师李慧勇称。

但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副院长赵锡军认为，取消或调减利息税将有助于资金回流银行体系，但作用有限。“原因是当前居民储蓄资金流向股市，存款利息低并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居民出于对股票市场收益的良好预期，是股票市场对投资者信心的吸引力。”

王晓东的母亲除了在银行办理转存外，还是把放在股市上的钱抽回了一部分存在银行。经历了5月30日的大跌，她觉得在利息税减征、利息收入增加的情况下，把一辈子的积蓄更多放在银行比较安全。

但王晓东向记者表示，他暂时不会将在股市和基金的资金放回银行，毕竟停征利息税后，银行存款实际利率仍为负数。而QDII、基金甚至国债、信托的收益均好于银行存款。

央行条法司副司长刘慧兰分析认为，本次利息税调减，相当于增加存款利率近0.5个百分点。中国面临的是逐渐增大的通胀压力，银行实际利率为负，升息的呼声很大。当然，过于频繁的升息，一方面不利于经济的稳定，另外也会给企业造成更大的负担。因此，在上次采取差别化升息措施以后，要继续提高居民存款的实际收入，减征利息税就成为首选。